“哎,顧律師,這合同我不籤!這簡直就是想要控制我的思想,我不籤!我不止不籤,我還要投訴他們!誰給他們抓我的權力!我又沒犯法,還打我,這幫王八蛋!”一個大腹便便的禿頂男在那揮斥方遒,口水亂噴。
法租界待久了,總有人不識趣,前一刻還怕的要死,以為又要捱打,現在知道能出去了,又橫起來了。
巧了,這人顧硯聲之前還重點關注過,黃包車行的襄理,季偉丁。
只不過發洩的季偉丁發現這個顧律師對他的情緒毫無反饋,好像看猴戲一樣坐如鐘,還臉帶微笑,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太無趣了。
顧硯聲等他發洩完,這才說道:“季先生,有些事你可能沒搞清楚,案子不是結束了,而是這次案件中針對你們的調查結束了。”
“什麼意思?”季偉丁坐下皺著眉。
顧硯聲長出一口氣:“實話告訴季先生,這次被抓的人之中,有人的關係通天,找到了法國領事館出面說情。
而這次的案件牽涉到一位日本的重要人物和事情,行了,我明著告訴你,當時有一個日本貴族在那個茶樓,法國人是知道的,那些出現的日本便衣就是保護那位日本貴人,結果有人行刺,訊息洩露!
所以在場的人才全部被抓。
這麼重要人物的行蹤洩露,你說日本人能善了麼?換做你是不是也要挖出這條訊息是從哪洩露的?在場的人是不是都有嫌疑?”
“那不是我呀。”
季偉丁聽到了隱秘,雖然還有怨氣,但態度好了點,還有心情打探,“那那個什麼貴族死了沒有?”
“不關你的事別打聽,你這樣被日本人知道很危險。”顧硯聲眼神警告。
想到日本人,想到那些人詢問的狠厲,季偉丁繃緊了牙:“是,我不”
顧硯聲繼續道:“日本人要挖出這條線,但是當時酒樓裡也有個關係通天的人物,重慶的,還是上層,法國人也要給面子的大人物!他微服私訪來玩的,不方便露面,也不能被日本人知道,誰知道他來和這個日本貴族出事有沒有什麼關係?可不管有沒有關係,在法國人看來,他不能出事,出事了法國也擔不起,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這才找到我們,解決這件事,想辦法找個理由把你們全放了,他混在你們這麼多人裡面,不起眼,日本人不會深究。
這才是放你們所有人的原因。”
季偉丁聽的認真,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說那天陣仗怎麼那麼大,那稀里嘩啦衝進來一片,見人就抓,想不到這裡面的水這麼深呢!”
“能聽不能說。”顧硯聲指了指嘴:“你是當事人才讓你知道點原委,但是如果說出去,日本人知道了真相,不止日本生氣,可能抓人重啟調查,就連法國也會生氣,重慶更會生氣,前陣子人家在上海廝殺,租界都衝進來了,你想想,你有幾條命?
我們律所想盡辦法斡旋,讓所有人閉嘴,是不是應該做?一個人亂說話,連累的可不止一個人!日本人的審訊室,那進得去還出的來麼?”
“顧律師,那你得好好跟別人說清楚,千萬不能亂說話。”季偉丁神情有些緊張了。
“唉。”顧硯聲嘆了口氣,點頭,“我會的,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乾的就是這個活,現在能簽了麼?”
“能,我籤我籤。”
季偉丁抓過合同,唰唰唰下筆如有神。
“簽好了。”季偉丁把合同移過來,一邊還問,“唉,顧律師,那我覺得這人沒死,要不然日本人沒那麼容易放我們走。”
顧硯聲嘴角一抽搐,“剛說的,別打聽別關心。”
“就和你說說而已,出了這個門我就忘了,嘿嘿嘿,我可以走了吧?”
“先出去再待會,所有人簽完才能走,為了安全。”
“啊,對對對。”季偉丁連連點頭,走到門口拉著把守還回頭:“顧律師,你能接到這樣的單子,還能說服日本人,一定很有本事,以後我要是有事一定找你打官司,你到時候給我打個折。”
顧硯聲呵呵,“好說。”
“走了。”
“嗯。”
“還有幾個?”顧硯聲伸了個懶腰,問向一旁早就趕回來的文彥。
“還有一個,這件事情裡日本人一開始抓的好像就是他了。”
文彥現在已經知道顧律師的含金量了,這套日本貴族的說法,一開始把他都說的一愣一愣的,還以為內情就是這樣的,還傻乎乎的保證,他也不會說出去的,結果被好一頓笑。
現在只剩下感慨了,這瞎話是真能編啊。
“就一個了是吧?速戰速決,叫過來吧,再幫我弄杯咖啡,嘴巴都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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