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笑千年
凝舞彤華纖纖玉手捂著臉,小聲地抽泣著,但心緒卻似乎因了他的話而稍稍平靜了下來。
但她的腦海中卻是無數的亂雲疾行,攪的一片渾濁無序,生命中的那一點靈光,彷彿在無盡的黑暗中不知去向何方卻又為了也許自己都不抱有希望的希望而不停消極遊碰的魚,孤獨,而悲傷,卻無人知曉,只能深埋,深埋,直到最後的崩潰,與不知是否還存在的渴望救贖......
很快,他的聲音便接續,語氣卻是無限的清冷,貌似還裹著千絲萬縷的另類‘悲憫’——一種叫做可笑的悲憫。
“不該這樣的。”
他右手劍指一揚,凝魄於指尖,輕輕向下一劃——被緊緊抓住的紅衣一角便被無情割斷。
紅緞化作一片飛光,落在凝舞彤華的眼前,她又抬眼,卻由於黑夜的降臨,而只能看得見一個彷彿浸泡在濃墨中寒冷的剪影,好像在九天之上,那麼的遠,遠到她也許窮盡一生也無法達到,可眼前的這一幕,卻像是她一生中的最後色彩,黑暗冰冷,她將用一生,去記憶,去做一個可能永遠無法實現的夢。
風吹,風吹,風化枯萎了她的心臟,揉捻撕碎了她的靈魂。
每一片葉子,凋零的,未落的,過往的,未來的,一首嗚嗚而吟的低唱,唱可憐人心,歌痛苦人世。
飛啊飛,飄啊飄,朦朦朧朧天地愴,只剩紅緞不訴聲。
如果,如果,如果。
完美怎能?!
這一刻,沒有愛恨煩擾,只有滅卻成灰......
——
“我想要的,根本不是知音,也不是論道者,我只想要我自己!”
一刀揮灑,就是一個大世終結。
那是曠古絕今亦震撼未來的驕傲。
——
寒風逐過落葉的聲音,是孤寂蒼涼的,總像是有人在心中一聲又一聲念著悲傷又荒蕪的辭賦,喑啞悽然。
經年累月中,黑牆剝蝕,曾經鮮明的刻字與壁畫,風乾遺落,巍峨的望樓與王殿也傾頹萎靡了,磚瓦殘破,白色的凝土裸露,只有暗夜不掉漆。
古早之前指點江山的王者,也不知歸於何方。
物是人非,空留舊愁。
天空中是永恆不變的墨色,作為這廣漠死地的陪襯,越發顯得清冷孤獨,卻又高傲尊貴。
一如猛虎雖逝,氣勢仍在,哪怕只剩下一副衰殘皮囊,也有著不可褻瀆的威嚴,也凋零出不可一世的餘燼。
這是一座由來已久,也廢棄已久的空城。
或許沒人再記得這座城的名字,但是它曾經也作為翻天覆地的命令起始點而震懾惘界。
……
雪白的衣裳,精緻的面容,玲瓏的身姿,是這空城中唯一的生氣與色彩,卻也更加顯得悽清落寞,與蟬鳴林愈靜的意境是相似的。
經年風霜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絲毫痕跡,但那由內而外的一股疲倦卻是如泉水汩汩,流淌不盡。
倦意之下,美人的眉目是堅定的。
步履輕盈,閃閃發光的白虹晶靴在地面上印下一串清脆悅耳的聲音,悠悠遠遠的傳蕩去,沒有迴音,裙襬扶風,偶爾拂過乾枯的荒草,沙沙如蛇吐信,激起三兩星綠色螢火明滅。
儘管她已經走的累了,卻還是不願停下腳步。
這個她曾經驕傲巡視的地方,如今入目只有斷壁殘垣。
王者已遠,非是空間,而是露來霜往,但那容顏,卻是在時光的辛辛淘洗下明媚如初。
一種遙遠陌生卻又歷歷在目的守望,哪怕看不到希望,也安之若素,甘之如飴。
因為還有可以守候的,便是幸福。
……
“你出現在城外之時,我便注意你了,而你能進來此處卻安然無恙,足以證明實力不俗,也定然有所求吧。”
“你能知曉我全部的行動,也算絕代。”
“我只是一條看門狗,說吧,你來此為何。”
“與我並肩殺戮,這個荒謬的世界。”
“抱歉,我的主人的最後命令是按兵不動,等待他的命令。”
“呵,果真如此嗎?可我以為,你並不是因為他的命令而等在這裡,你也說了——最後命令。”
“又如何呢?一切都是矛盾,又不矛盾,理所當然的正常啊。”
“這些不重要......如果再見的代價,是死亡。”來者平靜的開口。
她的心裡已經太久沒有波瀾了,這一刻,風暴席捲。
“就這樣簡單的如果?”
“那就跟我走吧——這裡太冷了。”
“你不要騙我。”
“你很清楚,我騙不了你,只有你自己。”
也許她並不需要,也只能選擇為他征戰。
動靜之間,只差一個邀約而已。
……
“有多久沒見過地原的夜月了......”
“夜與月是永恆的戀人,而你我,卻只剩永恆的思念。”
“你的言語太殘酷,我不喜歡。”
“殘忍的是這個世界。”
“話雖如此,但你不必要在原本的鮮血淋漓上再撒鹽。”
“呵,真是抱歉。”
“如此坦然的語氣,你對自己還真是殘酷,你經歷了多少痛楚啊,你不累嗎?”
“仇恨很累,但是愛,不累。”
……
“物是人非事事冷,原鄉無情,空城舊夢夜生螢,血祭王魂——第七戰!”
“卑微的靈魂,藏著堅韌的劍意!你的王,曾捨命為你破開死門殺通生門,如今,你又出現在我面前——那如今的你,可堪本尊幾劍?”
流星過境,殺聲掩天,無數的英傑隕沒浣魂。
她安靜地從九天墜落,和所有墜落的那些絕世風華沒什麼兩樣。
她閉上眼,有美夢甘甜。
“有條狗每天都等在這裡,這座終日寒風的城裡,等到她的主人到來,便再度飛向天空!灑下戰火!”她忍住億萬年終得再見的狂喜與激動,平靜地敘述著,彷彿只是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淚流滿面。
“不是主人,是狗王!”王者黑袍幽冠,御風而來,凜凜威嚴之下,笑意雍容,是無盡的憐惜。
她知道,從此再無遙遠永隔,再無不可追尋,再無找不到的悲傷。
——
“現實如此,很多時候,努力的結果,並不一定都是好的,因為,太多人分不清楚“努力”和“前進”的區別。”
“我懂了……努力的方向,並不一定對。”
“也許對,但命運總愛作弄人,再謹慎周全,也一樣可能行差踏錯。”
——
他孤單地瑟縮在陰暗潮溼的角落,使勁的在牆角上擠著,像是在保持著最後一點熱量不被黑暗吸走。
“阿採阿採!你在聽麼?”他把耳朵貼在冰冷刺骨的牆壁上。
“咳......咳咳......咳!”蒼老的,沒有半點生氣的咳嗽聲響起。
他向前望去,那低矮黝黑的鐵欄外,兩個衙役正拉著已經被折磨只剩半條命的太史令往外走。
他認識老人,老人是當朝太史令,那個曾公開說“金剛筆下開正宗”的老人。
這裡是死牢。
這裡關押著的都是帝國窮兇惡極的犯人。
可是!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沒錯!!我沒錯!沒錯......”他嘶啞著嗓子,但他再次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多麼的可笑和可悲。
他定定地看著老人被拖走,空洞的眼睛裡滿是死寂。
老人艱難回頭,咳嗽著嘆息一聲,帶著無邊的無奈和憤懣。
“百獸率舞生......昏庸無道死......”
老人的聲音漸漸地遠了,遠了......只留下一個可怕的空虛,能填滿它的只有更加可怕的黑暗。
他無聲的跪在了鐵欄前。
他的眼淚早已乾涸,他也不知道多久沒見過太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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