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無夢之夢
有沒有一場雨,可飄落天荒地老?有沒有一把傘,可撐過前世今生?有沒有一襲衣,可虹霓飾夢至真?有沒有一個人,可對你微笑永恆?
……
夜晚安靜得像屍體,我側身傾聽它的心跳,一下一下,像你的懷抱,像你死去的時候。
我多想做一場夢,夢裡有你,你告訴我,我應該怎樣,可我沒有夢,從我被創造出來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沒有夢,可我,想見你啊……
我也不止一次告訴我自己:要什麼夢啊,心臟還在跳動,記憶還在閃現。
我們何時會重逢?你說:何時相忘,何時重逢。
可我忘不了,也沒有夢,這座無夢宮,是你的屍骸,溫暖如初,我們從未分別,可你……確實死了。
無夢宮啊,你為什麼這麼荒涼?是隻盛得下我一個人的緣故嗎?荒涼的醜陋,應該消亡,既然無夢,也合該無世間。
滅亡一切之後,我便要一直睡著,那麼總有一天……我會夢到你。
愚昧的諸君啊!我把不詳帶來了!
……
魔王獰笑著看向她,“原來是無夢宮的主人,邀我何為?但願你能說出什麼有趣的東西,否則的話……”
夢兮看了看他手中那把戮命無數的墨世之光,神色悽美,毫無波瀾的平靜語調中浸透了絕望,“我的愛人死了,我想為他舉行一場盛大的葬禮,以惘界,為祭禮。”
魔王一怔,繼而,“很好,我心中的道,也死了......”
——
偶然也必然,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只覺恍惚,卻也知道聲音相似的人有很多,驚喜之餘也感惘然,與之談笑之際,時而出神,無知無覺而莫名笑噎,空然遠之近之,非見若見,恰似有耳非聞之模糊,極目為聽之矛盾,無力聯壓迫並肩,身心有累卵之勢,絕勝時過之艱……
回憶起來,那時候的我,完全沒想過一種名為時光的東西正在飛速流逝,等到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
她指了指不遠處,說:“父親母親在那兒等著我呢。”
我木然點點頭,忽然就有點兒心虛。
“我要走了,我要北上啦!”她的聲音高昂跳脫起來,“有機會南下來看你!”
北上,南下……尤其是這兩個詞,在我聽來變得很虛幻,像蟬鳴,像毒辣的陽光,像晚生的楊絮。
“那還不快去,就別讓他們等著啦!”我笑道,像是有另一個靈魂在支配著我的臉頰與眼睛。
她嘖嘖道:“果然不讓人失望,一點兒也不因分別而矯情,吾輩北上去也!”
她走了,至今想起,都久遠得不像有過,而北上和南下這兩個詞,於我有了特別的涵義,想起來就覺得朦朧美好,只是再也沒有見過她——也許真的不曾有過。
可我卻總是想起那刻紛揚的飄絮,就像飄零的記憶,相忘至今,卻絲絲縷縷,不曾真正斷絕。
我想,我終究只是個凡人,不能出塵埃而窺絕冥,而她,大概已經忘了我吧,這世上,聆聽者總是有的,論道者也終會出現。
哈,還是不要矯情了吧。
她走了,她北上以後,就再沒有回來。
可她說過的,她要南下來看我。
也許真的只是“有機會”才能來看我——大概,是沒有機會了吧。
這蒼茫世間那麼大,我又算得了什麼。
與她相比,我永遠是差得可憐。
她消失在了我的生活裡,可是,與她的記憶卻化作粘稠的樹脂,我像一隻昆蟲,不可自拔地深陷其中。
多年來,我已為琥珀。
可這琥珀並不漂亮,它太殘忍了。
她走以後,再沒有人整日於我耳邊傾訴一個個無雙的妙想,再沒有人嘲諷我只知道死讀書卻連一個最簡單的劍式都舞不出,再沒人私下裡放浪形骸在寂靜的夜裡對著我發出瘋狂的大笑並得意洋洋對我說“這就是天地初音!”
……
我漸漸習慣了一個人,讀書,寫字,散步,幻想。
以及,踏入武道。
任何一丁點兒的小小成就,我都會想起她,想告訴她。
可她真的走了,不在了,像陽光下脆弱的泡沫,美麗而轉瞬即逝。
我原以為,那時候的一切美,都會得到最恰當的延續,可我猝不及防,卻還要努力做到她常說的“不要矯情”。
也許分別,已經是最恰當的延續。
可我不這樣認為。
我只知道,在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下,我所擁有的唯一極致,被奪走了。
思緒於回憶中迷茫。
我始終忘不了她走的那一天。
“吾輩北上去也!”
那一刻,她真美啊,彷彿來自神界的光!
……
——
命運,於舌尖釀成血液般的腥甜,一滴黑暗落在我的眼裡。
追逐著風,任由精神被放蕩帶走,舞步,優雅於看不到盡頭的長廊,裙角,滑過冰冷黏.膩的腐肉。
角落裡,有殘缺的半張臉笑出了迷醉的邪念。
烏鴉對著月,做著最虔誠的禱告:我尊敬的死神啊,被奪去靈魂的骨肉,異常酸澀,請允許我來執行骯髒的凌遲,我將獻給您一場尖叫盛宴。
玫瑰花的芬芳,古老的簷刻。
彼岸有什麼東西在閃耀,抓住它,然後用來渲染我燃燒的飛旋的紅衣。
尖笑咿咿。
把所有的悲傷都拋棄在崩裂的墓碑旁。
一場悽零零無伴之舞,軀體開始變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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