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們願意
只要是個劍的樣子就好。
他想用最差,煉出一個最強。
他要用最差,煉出一個最強。
周厚端沒有堅持,順從了趙不雅自己的意思。
他穿行於鶴風大大小小的鍛造工坊與舊貨市場,只為了那些成堆處理的殘次劣質劍,甚至是人家不要了的一文不值的廢品。
久而久之,趙不雅的心澗放了太多的劍,也許幾萬,也許幾十萬,大大小小,形狀各異,卻無一例外的方方面面都是很差與更差。
他每開源一把,就會把劍放在心澗的最深處,再也不會取出,因為一旦取出,哪怕不用,他的劍也會自己‘借’源而修,根本不受他的控制,只是比主動借給他們要慢一些而已。
他還是堅持了一部分不假外物的想法。
沒有主人之本源為用的源兵,是無法自行修行的,而心澗,可以透過心念控制,來做到隔絕一切“氣”,那是武者最奇特的所在。
他也不願拋棄那些已經可以算是生靈的劍,因為當他要扔掉它們的時候,他們的悲痛欲絕,會直扎進他的靈魂。
那是兵刃對賦予他們“生命”的人的極端依賴,而在某種角度上,他們也與人產生最親密的“血緣”關係,哪怕分離,他們也很難再完全臣服於另一個人,甚至多會自行崩解消散以明志,並且這種情緒往往也不是源兵自己能控制的,殊為奇妙。
一年下來,他已經不知道開源了多少把劍。
有時候只用一次就開源,多的也不過幾次,最恐怖的在於,他根本就沒有用本源去鍛劍。
一把最壞的劍,拿在手中,灌注源氣耍幾次,未以絲毫本源溫養,就好像純粹是劍離開心澗之後,僅僅是感受到了他的本源而得以開源。
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嗎?
他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這件事,即便說了,也沒人相信,例如陳湛庭。
這是他的秘密,在這件事上,他真的只相信他自己。
他知道,過於反常,無例可依,最好緘默無言。
直到……
——
孤零零的自由,開心又難過。
比較好的第一步,蓋世的第一步……
好像真的完美。
大片的烏雲自魂魄中散開,一道巨大的裂谷中插著數不清的殘劍,而在裂谷最深處,又有不知幾千劍在同時發出銳利的鳴聲。
像是在歡呼,像是在怒吼。
劍氣如龍絞,無數顏色交織,無數源識匯聚,心澗震盪。
他們都感應到了那個人的巨大悲喜。
好像再也沒有什麼能禁錮住他們與他的重逢。
壓制不住的彼此召喚。
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呢。
那是自由的猖狂。
那是曠遠的奔騰。
他們願意為那個人刺透一切。
他們願意為那個人粉身碎骨。
狂熱的忠誠,不變的信仰。
好像已經等待了千萬年。
好像終於不必再忍耐。
只要可以離開這裡,重見天日,重回那個人的手中,一切都值得。
那一日,千劍出澗,飛天而舞,借源而修,吐納真靈,赫赫煌煌,驚世駭俗,耀眼在一千八百年的史冊最新一頁。
少年抱著少女,抬頭看著劍海。
歲月無聲,恍若永恆。
滄桑變化,不過相擁。
“那是我的劍,那是我的路。”
其實,早已不必緘默。
曠古之威,初見端倪。
只要向著蓋世而去,何必拘束於一心一念一身?
原來,不曾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