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塵世優伶
也笑,也哭。
喧囂,黯淡。
是塵世中孤獨的優伶,極姿盡妍,歸於惘然。
沉淪地浸染著虛幻的希望,死死地抓著精彩的痛楚。
期待著,毀滅著。
是不是,我們?
——
任何無翼的生靈,都不能飛翔,最多不過是巨大的跳躍力。
這是天地的規則。
很奇怪,不是嗎?
沒有人知道這是為什麼。
關於飛的禁制,紫歷以來,只有一個人與一種物品不在其中。
人,曲正道,他踏入了一個只有他自己明白的境界,超越世間其他所有聖者,得以飛翔。
物品,源兵,似乎被天地遺忘而不受限制,任何一柄源兵都可以御源而飛。
所以源兵別稱“飛兵”,這也是武者們渴求源兵的一個重要原因。
想象一下,御劍飛行,山河在下,何等快意。
——
王朝峰,人長得漂亮,非常漂亮,反正漂亮就對了。
據說如果綺瀾洲舉辦一次選美,名國能上榜的必有王朝峰。
這個漂亮傢伙的算命技術是首屈一指無人不驚的天下第一,他如果敢認第二,那就沒人會說自己是那個第一,沒辦法,就是這麼囂張這麼厲害。
天下第一的爛,絕了絕了。
而他的身世和登場更是讓人們至今都津津樂道。
他是在十三年前的某一天流浪到鶴風鎮的。
名國三百年來,雖說有過不少戰爭,但大體來說還都是安居樂業的富裕狀態,再困難也能吃飽,這得益於一代代明君賢臣攜手共進的不懈努力,而歷代皇帝在接待外域使者的時候,最驕傲的一件事便是:我名國沒有乞丐,一個都沒有。
好傢伙,王朝峰的到來,徹底成了鶴風鎮最熱鬧的事兒,人人爭相目睹這個名為“乞丐”的新物種,跟十年之後的趙不雅的待遇是一樣的,區別只在於趙不雅來鶴風的時候已經是新衣服新面目乾乾淨淨,看完就覺得——那絕對不是乞丐,至少現在已經不是了,實在是掃興!
當時,王朝峰衣衫襤褸,灰頭土臉,帶著個四處漏風的破落帽子,坐在老劍樓所屬的晴凉街上,痴痴傻傻的樣子,嘴裡還一個勁兒地喊“大爺大媽兄弟姐妹,給個錢兒吧,今天還沒吃上哩!”
然後就有無數鶴風居民把他裡三層外三層的團團圍住,然後慷慨解囊,扔錢給他,不消片刻,直接給他用錢埋了。
他的聲音透過錢堆,絲毫不帶慌亂更不帶興奮,彷彿是個木偶似的,只知道重複:“給個錢兒吧,今天還沒吃上哩。”
人們品頭論足興致盎然,覺得這簡直比周氏千草園裡的奇花異草還要出奇,比李家的獸欄裡的珍禽異獸還要有意思。
甚至有個九流都夠不上的小說家靈感迸發如同海潮,當場作詩一首:
忽來一乞丐,銅魚堆作屋。
兩眼不識錢,倒說不果腹。
人們紛紛鼓掌,大聲讚美:“好詩好詩!”
剛剛用來扔錢的手都拍紅了。
小說家兼詩人嘿嘿一笑:“過獎過獎,作詩不容易啊,累啊。”
說著也坐到了乞丐旁邊。
人們又紛紛稱讚他“席地而坐不拘小節真乃遠學大才”,然後把他也埋了。
詩人先生見時機已到,登時起身一抖,嘩啦啦錢響,只見他昂首挺胸,好似頂天立地鐵骨錚錚,環視四周,面帶決然,忽地從衣服中掏出一張大布,往地上一攤,壓蓋乾坤般的氣勢,俯身,伸手做瓢,一捧又一捧的裝魚兒,甚至把鄰居的屋子都裝去了不下一面牆的分量。
裝完上肩,大步流星,好像萬物眾生的緊要關頭,前方絕路,他為了大義,毅然挺胸而出,不顧個人榮辱也要以自己一身鋪出一道橋來,以渡天下,此等高風亮節,可歌可泣,直把天地都比得小了下去。
如風一般,好不快哉,是一往無前的腳步。
如雨一般,細密作聲,是黃銅足稱的乖鯉。
人們大讚,甚至有感性的姑娘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作挽留狀,一隻手還捂著胸口,好像在承受著巨大的戀人樣的生離死別的傷心欲絕,儘管緣慳一面,甚至不知姓名。
真是令人潸然淚下的一見鍾情芳心暗許,惜哉痛哉!
奈何某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在失去一面牆的頑強阻擋之後居然變得激昂起來,像黏蟬的蛛網一樣,把眾人的心飛快捕捉了回來。
“給個錢兒吧,今天還沒吃上哩,給個錢兒吧,今天還沒吃上哩……”
多麼動聽的聲音啊!多麼虔誠的祈禱啊!多麼美妙!多麼令人振奮!
人們繼續把目光送給錢堆裡已經露出一個腦袋的乞丐,絮絮叨叨趣味不減,彷彿能穿透那些銅乖鯉,直接看到他身上的每一處細節,甚至是那些跳來跳去悠哉悠哉令眾人驚呼不止又大感過癮的跳蚤是如何從褲腿跳到頭頂都一清二楚,還要驚奇於——原來跳蚤還能長在人的身上,不止在貓貓狗狗啊。
人們可能是怕他凍著,或者是覺得一個完整的家才算家,所以重新用錢把他的頭埋了起來。
真是有情有義的好群眾!
可是,他不吃飯怎麼辦?人們紛紛撓頭,擔憂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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