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兩個面無
陳湛庭像是虛驚一場般,使勁兒揉了揉自己的心口,長出大氣。
趙不雅還是一臉平靜。
實際上他也在仔細觀察感知著對面的少年。
人,不弱,那頭像獅不是獅的獸類,也不弱。
很難想象鶴風鎮還能找出除自己之外的第二個這般年輕模樣卻又這般修為深厚的武者。
並非趙不雅自負,實在是事實而已。
看那衣著華麗,坐騎不凡,趙不雅更斷定他不是鶴風鎮人氏。
鶴風鎮地界是武者且高學不差的年輕富家子弟,他差不多都見過,可沒見過眼前這位,更沒聽說過——如果真是鶴風鎮出身,這般出彩的姿態,恐怕早就傳揚的人盡皆知了。
不久前還有一道極快的身影,正是奔青堂谷而去,速度之快,根本就不是趙不雅所能追得上的。
想來是去找師父的?無所謂,師父不可能有事。
眼前少年臉色蒼白,似乎有什麼病症。
聽說有些武者就這樣,雖然實力強,但有痼疾纏身,而病態往往也成為他們的標誌性特徵,傳到江湖上,總是讓人過耳不忘。
趙不雅認識的人中,也有個類似風格的,就是鶴風鎮的震坤治安隊隊長王見濤。
王見濤一隻耳朵有殘缺,是被李家獸欄裡的一隻靈鼠咬的,現在那隻靈鼠便屬於王見濤,因為耳朵,王見濤有個諢號:缺耳隊長。
看著眼前這個小臉兒煞白的傢伙,肯定是個有病的,想必他也有個諸如“小白臉武者”或者“面無血色之武者”之類的江湖諢號。
趙不雅一本正經地想著。
如果陳湛庭知道趙不雅此時此刻的心中所想,恐怕當場就得給氣得七竅生煙。
見趙不雅木頭似的表演著‘敵不動我不動’,陳湛庭當先有所動作。
手臂一撐,腰力一轉,便輕巧地從那大猙的身上跳了下來,身手如羽毛般飄飄然,頗是瀟灑。
整個過程中,他的目光依舊落在趙不雅的身上,未曾移動半分,熾熱盛烈,好像色鬼看美女,酒鬼看美酒,要用眼睛把對方給羞殺了似的。
趙不雅不是美女,也不是美酒,見過的場面也多了去,所以內心毫無波動。
陳湛庭終於認定了眼前人的確是趙不雅,即便是個傻子,但這份兒鎮定自若的風度也尤其不一般了,想曾經,多少武者看到自己的大猙都要顫三顫。
他拍了拍大猙,大猙轉頭鑽入煬谷中,隔了遠遠才停下。
“我叫陳湛庭,金名城來的,也曾想拜師雲往,奈何不收我,卻收了你,我不服,想跟你公平公正的打一架!剛才那位想必你看見了,跟我一道來的,叫何九冰,與你師父同列名國三聖,他是去找你師父了。”陳湛庭爽快地交了底,看起來坦誠得很,實際上是毫不在意,只是純粹的發自內心的想和眼前這位自己心心念念著恨了好些年的傢伙多說說話。
暗地裡,陳湛庭吃驚地發現,自己此刻的心緒,已經悄然間不是那麼怨憤了。
也許是因為眼前這個少年,沒有一絲一毫讓人討厭的氣息。
跟他過去所見過的所有的人都不同,甚至迥異。
那種感覺,太乾淨了。
那種感覺,甚至讓他的激動都平復了一絲。
算是猜中了,趙不雅定定地看著他,思量片刻,覺得目前走一步看一步是最好的選擇,沒什麼好擔心的,正如師父所說,擔心也無用。
忽然,趙不雅毫無徵兆地一揚手。
一把劍出現在手中。
陳湛庭頓時激動地握緊拳頭,雙眼死死盯在那劍上。
卻忽然緊皺眉頭。
不對呀,那把劍——那好像是一把最粗劣的鐵劍!
劍鋒鈍不說,居然還有不少小小的缺口!
難不成有特別的名堂?
“那是什麼劍?從何而來?”他一臉狐疑。
“劍,無名,街邊攤,七個銅乖鯉買來的。”
“我草!”陳湛庭吐出一句髒話,一臉驚愕,大失所望,“我把你當勁敵,你卻看不起我?!”
趙不雅不語,只是持劍而立。
“你真的是趙不雅?”陳湛庭再次確認道。
“是。”
“那,那你說說,你的劍術叫什麼名字?沒別的,我就是隨便問問,你不說也沒事。”
“術,無名,唯快唯重。”
“嘶——”陳湛庭倒吸一口涼氣,“好一個街邊攤的無名劍,好一個唯快唯重的無名劍術!這麼說……啊呀,精髓啊!一把無名破劍,一身無敵妙術!這可太有琢磨了!趙不雅啊趙不雅,你可不是不雅,是不俗啊!要我說,你該叫趙不俗!至於那李家二丫頭……我不久前才見過一面,好像也挺不俗,只可惜,聽說她不是武者。”
不雅不俗之事,傳得很開,陳湛庭也是有所耳聞的。
趙不雅依舊靜靜地看著他,除了覺得眼前人過於囉嗦,心無所感。
“最後一個問題。”陳湛庭清了清嗓子,認真道,“你為什麼一直面無表情?是面癱嗎?”
趙不雅一愣,沒想到對方會問出這麼一句。
“我也有一問。”趙不雅微笑道,“你為什麼一直面無血色,是有病嗎?”
陳湛庭渾身一顫,眼色中升起絲絲怒氣。
“你不知道我看見你我有多激動!我這是激動的!天生如此!”
“你擋我路,我又跟你不熟,我為什麼要對你笑?天生如此!”
“哈哈哈哈——”陳湛庭狂笑,似乎是被方才自己跟趙不雅的對話逗笑了。
笑著笑著,一聲輕響,一道白光大盛,一朵原中照耀出的一個通徹,一個少年的劍似乎是出籠猛獸縱海狂龍。
陳湛庭橫劍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