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火把晃動,人影綽綽,四皇子大驚失色:“護駕,護駕!”
一隊護衛早就死死護在他的車駕外面,那該死的記憶在這一刻又被啟動,花豹、石磯山......四皇子瑟縮著躲在車裡,拉起一張錦被將自己包裹成繭蛹。
好在這場殺戮很快便結束了,錦衣衛首領長長地撥出一口濁氣。
雖然死傷多人,但是匪人從始至終也沒有靠近四皇子的車駕,只要四皇子沒事,那就沒事。
侍衛們迅速清理現場,對方死了五人,沒有留下活口。
己方死七人,傷十人,還有十幾人也受傷,但不是刀劍傷,而是驚慌中落馬或者想從馬車裡逃跑時摔傷的。
而死去的七人當中,有兩個是工部官員。
出了這麼大的事,肯定是不能繼續前行了,四皇子也受到了驚嚇,直到現在還用被子矇頭。
隊伍臨時徵用了附近一家客棧,死去的人送到義莊暫時安置,受傷的則由隨行太醫進行醫治。
最受打擊的是工部的官員們,他們都是文官,哪裡見過這種場面,更何況,那死去的兩名官員都是他們的同僚,白天大家還在一起聊天,晚上便死在刀劍之下,這誰能承受?
他們大多都受了傷,有人扭了腳,有人磨破了皮,大家唉聲嘆氣,有人默默哭泣,還有人則從行李中取出天尊像,跪下禱告。
“咦,楊狀元呢,你們誰看到楊狀元了?”有人問道。
大家四下看了看,忽然想起,剛剛住進客棧時,好像就沒有看到楊勝秋。
“楊大人該不會嚇得躲起來了吧?”
這也有可能,當時大家也被嚇得四散躲避,還為此受了傷。
“可是匪人都被打跑了,他為何還沒有出來?”
“哎喲,我記得他是騎馬的,莫非摔暈了,不知道匪人退了,也不知道咱們來了這裡?”
大家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雖然他們和楊勝秋不熟,也沒有好感,可是誰也不是大奸大惡的人,誰也不想讓他出事。
錦衣衛很快便知道了這件事,重新上路時,的確有一匹沒有人騎的馬,但是當時他們都以為這匹馬是死去或者受傷的人的,因此沒有在意。
現在一想,那匹馬很可能就是楊勝秋騎的那一匹。
錦衣衛立刻沿路返回尋找,可是直到天光大亮,他們也沒有找到楊勝秋的影子。
楊勝秋失蹤了!
不對,一個大活人不可能憑空消失,而且楊勝秋又不是傻子呆子,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
楊勝秋被那群匪人綁架了。
此番護送四皇子出京的錦衣衛頭目是鎮撫黎青。
四皇子的情緒一直沒有緩和下來,黎青沒有機會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所謂猜測,就是他覺得這夥人不是普通的流民土匪,這些人像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殺手。
想到殺手,黎青便想到了山門。
以他的官職,還不能接觸山門,但他在錦衣衛多年,對於山門,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因此,他知道山門在為朝廷辦事。
如果是山門,又豈敢攔劫四皇子的車隊?
可如果不是山門,那麼這些殺手的背後又是什麼人?
還有,他們綁架楊勝秋又有何目的?
楊勝秋是個孤兒,他最大的背景就是馮恪,楊勝秋差一點做了馮恪的女婿。
如果那些人真正要對付的是馮恪,綁架楊勝秋也沒用啊,十個楊勝秋死了,也傷不到馮恪一分。
黎青想不通,怎麼都想不通。
而此時的楊勝秋,也同樣想不通。
今天是臨時決定啟程的,他騎在馬上,心不在焉,然後就打起來了,再然後,他就被人從馬上拽下來,接著便失去了知覺。
他醒來時,已經躺在棺材裡了,棺材有透氣孔,他能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也能聽到有人在說話。
從外面人的對話裡,他知道他被曹仙子的人劫走,藏在棺材裡,現在暫時躲在一家棺材鋪裡,等到風頭過了,便帶他離開。
楊勝秋從未這樣憤怒過,他快要氣瘋了。
這些人竟然要強行把他帶走,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現在就這樣了,到了達虜只會變本加厲,一個從未聽過也從未見過的軍師,還有一個以狠毒著稱的達虜王,楊勝秋並不認為這是一個機遇。
他想衝出去質問,可是剛一用力,就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了,原來他是被五花大綁放進棺材裡的。
正在這時,外面忽然發出一聲木頭碎裂的聲音,接著,便是兩聲慘叫。
看守他的人,被人殺了!
下一刻,棺材被人用刀撬開,陽光和刀光交相輝映,刺得他睜不開眼。
救他的是一個衣衫襤褸的粗壯漢子,看上去像是流民。
金十二衝他笑了笑,說道:“楊公子,我來晚了,讓您受苦了。”
這一路上太兇險了,九死一生,他終於從曹仙子手裡搶到了楊勝秋。
......
曹仙子趕到時,她的兩名手下倒在血泊之中,而藏在棺材裡的楊勝秋已經不知去向。
曹仙子氣得一劍刺在柱子上。
......
四皇子一行只在客棧裡休整了半日,便繼續趕路。
一路上風餐露宿,累死了幾匹馬,終於來到了那座橋邊。
由於他們提前兩日啟程,所以到達的時候,橋還沒有修好。
橋下奔流不息,四皇子只向下望了一眼,便嚇得後退幾步。
他指著橋下,問道:“這就是洪水?”
工部官員安慰道:“四殿下莫要著急,這雖是洪水,但是尚未沒過河岸,此處是安全的。”
換句話說,這裡是安全的,但是過了橋再往前走就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