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雞沒有吃完,留了一些給這群小叫化子,另外裝了兩隻,一隻是給老王頭的謝禮,另外一隻是給小牛子和小狗子帶的。
幾人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撣撣落在身上的雞毛,便招喝著往生藥鋪子去了。
老王頭的生藥鋪子在這裡已經開了很多年,除去趙時晴這個外地人,其他幾個即使沒有去過,也對這家鋪子有點印象。
逢年過節,醫鋪、藥鋪都是不關門的,這是多少年的老規矩。
雖然天氣冷,但今天是個大晴天,還沒進鋪子,陣陣藥香便撲面而來。
老王頭是個冰塊臉,直到看到那隻雞,這才有了些好臉色。
“那人在後頭,一時半刻死不了,我可和你們說啊,我給他用的都是好藥材,只讓那兩個小東西幹兩天活,真是便宜你們了。”
走到門口,又想起什麼,說道:“灶臺藥鍋裡還有一碗藥,你們既然來了,就別閒著,把藥給那人灌下去。”
很快,趙時晴便看到了那個躺在病床上的人,那人面色慘白,一臉病容,雙目緊閉,如果不是還有呼吸,看上去和死人沒有區別。
小牛子說道:“他醒過來兩次,可是很快就又睡過去了,王大爺說他失血過多,要好生養著。”
小牛子話音剛落,老王頭便道:“何止是要好生養著,你們也看到了,這人身子虧了,要吃好的喝好的,若是不趁著年輕補過來,即使這次逃過一劫,他也活不到四十歲。”
趙廷鋼:“早說啊,我從家裡偷根人參帶過來。”
老王頭:燕九摸摸鼻子,道:“還是要找到他的家裡人,還要抓到殺人兇手,至於補身子,那是他家裡人要做的事。”
燕十一:“他好幾天沒回家,家裡人怕是也在找他。”
趙廷珞:“不一定,他穿的是書生袍子,你們別忘了,京城裡的書生不一定都是本地的,還有好多外地人,如果他也是外地來京城求學的,他若是出事,家裡人還真不知道,又怎會找他?”
小牛子:“這位哥哥,你說的真對,咱們也覺得他是外地人,他中間醒過來時說過話,咱們全都聽不懂他說的是啥,王大爺也聽不懂。”
老王頭開了這麼多年的鋪子,迎來送往,見多識廣,小叫花子說他聽不懂,他不高興了,沒好氣地說道:“他只說了幾個字,又是有氣無力的,壓根就聽不清楚好不好?”
趙時晴一直沒有說話,因為她覺得這人有些眼熟,趁著大家討論這人是不是外地人,她撥開擋在前面的燕家兄弟,擠到病床前,仔細端詳床上的人。
像,真像!
忽然,她轉過身來說了一句話,大家怔了怔,燕十一不解:“阿寶哥,你說啥,啥疙瘩?”
小牛子的眼睛卻亮了起來,指著趙時晴說道:“對對,這人就是說的這個?”
大家的目光齊齊落在趙時晴臉上,燕九問道:“阿寶哥,你怎麼知道這人說的這個?”
趙時晴:“因為我去過吳地,這人說的是吳地話,就是問你們這是哪裡。”
趙時晴說她去過吳地,其他人不知道,燕家兄弟和趙廷珞絲毫沒有懷疑。
他是甄大公子的弟弟啊,甄大公子是做海運生意的,什麼地方都去過。
老王頭一拍大腿:“沒錯,我想起來了,這就是吳地話。”
小牛子撇嘴:“這位哥哥說了你才說,還說你知道,你知道為啥之前沒說?”
老王頭哼了一聲,拎上雞走了。
趙廷珞卻看向趙時晴,問道:“阿寶哥,你是怎麼猜到這人說的是吳地話的?”
趙時晴苦笑:“因為我見過這個人啊,我知道他是從吳地來京城求學的。”
說著,她看向碎大石兄弟:“當初你們賣烤魚的時候,我和他都在你們攤子上吃過烤魚,你們仔細看看,對這人有沒有印象?”
碎大石兄弟只賣過一天烤魚就改行了,因此,那天接待過幾位客人,便記得清清楚楚。
畢竟,他們在家的時候,每次說要烤魚,家裡人就躲得遠遠的,生怕被他們拉過來吃烤魚,最令他們傷心的就是他們的親孃,好說歹說終於吃了一口,然後就把隔夜飯也給吐出來了。
如果不是家裡人不支援,他們也不會到街上賣烤魚。
好在這個世上還是好人多啊,他們雖然只賣了一天烤魚,卻收穫了好幾位客人。
兩人一下子就想起來了,那天在他們的攤子上吃烤魚的,的確有一位年輕書生。
“我想起來了,是有個書生,而且那書生雖然說的是官話,可一聽就是外地來的。”
“阿寶哥,我也想起來了,你和他坐在一起,你倆都是外地口音。”
趙時晴:“我說的是官話,官話,我是我們村裡官話說得最好的!”
眾人一起哈哈大笑。
碎大石兄弟的鼻子幾乎貼到那人臉上了,看了好半天,然後抬起頭來,對趙時晴說道:“那天的確有個書生,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
好吧,這兩位說得這麼熱鬧,其實壓根就不記得那個書生的樣子了,只是記得有個官話講得不好的書生而已。
趙時晴卻肯定地說道:“就是他,我敢保證一定是他,那天我和他聊了好一會兒,我不但知道他是從吳地來的,我還知道他叫林賢,他的表哥在匯文書院讀書,他在那裡旁聽,我們可以讓人去匯文書院打聽一下,他表哥可能正在找他。”
找人這事根本不用趙時晴操持,燕家兄弟最拿手。
他們轉身便往外走,說去就去,燕九說道:“我知道匯文書院,我認識路,咱們現在就去。”
趙時晴想到那日和林賢說過的話,心裡升起一個模糊的念頭,她連忙叫住燕家兄弟:“你們等等,我雖然只和林賢見過一面,但是可以看出來,他是一個很善良也很正直的人,且,他家也不是大富大貴,就是普通人家,京城裡的小賊有多想不開,為了一點點銀子就謀財害命?”
燕九:“不是謀財害命,那這就是仇殺?”
趙時晴想到了楊勝秋:“也可能是殺人滅口。”
燕九:“必須要告訴大哥!”
趙時晴提醒:“若真是殺人滅口,兇手知道林賢還活著,會不會繼續來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