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時晴問道:“然後呢,你們福王府決定瞞下這件事,認下那個孩子,把那孩子記在你娘名下?”趙廷珞沉重點頭:“對,他們就是這樣做的,對我娘軟硬兼施,讓我娘認下這個孩子,我娘不答應,還要去找皇帝,讓皇帝評理,他們只好作罷。
可是從那以後,府裡再也沒有去找過我弟弟,惟一還在找我弟弟的,只有我娘在宮外的陪房。”
趙時晴又問:“那個孩子呢?還養在府裡?”
“原本是想養在府裡的,可我舅舅過來鬧了一場,說想養在府裡也行,必須斷條胳膊或者斷條腿,否則,就把這事張揚開來,這麼大的把柄,看看有沒有人感興趣。”
趙時晴忍不住笑了出來,福王能活到現在多不容易啊,用身世不詳的野孩子冒充皇室子弟,這不是自己把刀遞給人家,讓人家來捅自己嗎?趙廷珞繼續說道:“我舅舅大鬧一場之後,那個孩子就被送走了,我查過,養在隆樹嶺的莊子裡,不過至今沒上玉牒。”
“那如果你弟弟被找回來,在府裡的日子也不會很好過吧?”趙時晴問道。
趙廷珞堅決否定:“肯定不會,有我呢,我進宮裡帶上他,趁著他年紀小,讓他在各宮裡走一走,混個臉熟,再在皇后娘娘面前撒撒嬌,哼,我看府裡誰敢欺負他。”
趙時晴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這樣吧,你可以把他認回去,但若是他在府裡過得不好,或者他自己不想留在那裡,你不要勉強他,我有兩座山,我還有一個村子,對了,我還有很多宅子,我養得起他。”
泥鰍在一旁聽著,已經急了,原來福王府這樣不堪,那他的小寶被找回去,會不會受欺負?聽到趙時晴這樣說,泥鰍立刻說道:“還有我,我也能養他,養一輩子!”
趙廷珞忽然感到很羞愧,為自己,為自己的爹,自己的家。
如果不是母親堅持,那個野種已經代替了小寶,會成為福王府的嫡出子孫,享受皇室榮耀。
想到這裡,他便迫不及待要回去,把這個好訊息告訴阿孃。
“你們放心,有我在,有阿孃在,有舅舅在,我們決不會讓小寶受一點委屈!”
說完,他便一溜煙地跑了,他要回家,告訴阿孃,弟弟還活著,真的還活著!
被趙廷珞一打岔,趙時晴也忘了問秀秀那件事了,今天聽到的事情太多了,她有些累了,給小妖梳著毛便打起瞌睡,凌波鋪上炕,她便迫不及待地躺進去,幾乎是腦袋一捱上枕頭便睡著了。
她這個年紀,正是能吃能睡的時候。
次日一大早,趙時晴還沒起床,燕俠的長隨核桃便來接人了。
趙時晴被凌波叫起來,迷迷糊糊揉著眼睛,這才想起她和燕俠約好的事。
可是昨天也沒說一大早就去啊。
凌波手腳麻利地把核桃帶來的衣裳給她換上,趙時晴終於醒過盹來,在自己臉上做了點手腳,搖身一變,變成衛國公的一名小廝。
在馬車裡,趙時晴見到了燕俠。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燕俠坐馬車。
“姐夫,怎麼這麼早?”
燕俠解釋:“許大人貴為閣老,他的府第常年都有人蹲守,今天是朔朝,在京大小官員都要進宮,那些喜歡在各府蹲守的人這會兒全都在皇宮附近轉悠,我們這個時辰過去,剛好和那些人錯開。”
趙時晴懂了,至於那些喜歡在各府蹲守的人,她也見過,就連冷冷清清的京城梁王府外面,偶爾也會有。
許大人的府第從外面看並不起眼,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三進官宅,燕俠帶著趙時晴和核桃從後門進去,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迎了出來,從燕俠和他的對話裡,趙時晴知道,這個少年是許大人的次子許博。
而且,趙時晴還發現,這個許博好像很崇拜燕俠,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如果他不是男的,燕俠又沒有特殊愛好,趙時晴都要替姐姐打狐狸精了。
“燕大哥,你下次出去辦差能不能帶上我啊,只要你肯,我爹一定會答應。”
“燕大哥,你什麼時候成親,唉,你不成親不行嗎?成親有啥好的,成親只會影響建功立業的速度。”
趙時晴覺得這人太聒噪了,好在他們很快便來到了今天的目的地。
不過,趙時晴萬萬沒想到,林賢住的地方竟然不是客房,而是許博的房間。
許博:“我爹說這人關係重大,便讓他住在我這裡,我和他年齡差不多,萬一真有人來殺他,不小心把人認錯了,一刀砍在我身上,還能保住他的性命。”
趙時晴抽抽嘴角,這位許二公子也是個人物啊,畢竟能有如此奇思妙想的也不多。
許博繼續:“哎喲,燕大哥,你不知道那個林賢有多煩,剛開始,他一天問十次他是誰他在哪兒,我說了他又忘,過一會兒繼續問,我教了他無數次,他這才記住。”
很快,他們便見到了林賢。
燕俠使個眼色,讓核桃拉著許博出去,直到關上門,還能聽到許博說話的聲音。
趙時晴笑著說道:“這位許二公子是個話癆。”
話音剛落,便看到林賢正在看著她。
他的傷還沒有痊癒,平躺在床上,燕俠走過去,將他扶起來,讓他半靠在大迎枕上。
趙時晴在床邊的小杌子上坐了下來,說道:“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林賢:“剛剛出去的那位公子說我叫林賢,是個書生。”
許博之前根本不認識他,所以能夠告訴林賢的也只有這麼多。
趙時晴說道:“你是吳地人,你家祖籍廬州府青廬縣竹山坳,竹山坳周圍都是竹子,村子很小,只有二十幾戶,但是家家戶戶都會織布,坐在山坡上,山風吹得竹枝沙沙作響,織布聲此起彼伏,你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里長大的,直到後來,你去了百里之外的白鳳城讀書。”
林賢一臉茫然:“百里之外?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