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廷暄噗通一下跌坐在椅子上。自殺?
愛詩詞愛美人的聶二老爺,他會拿著一把刀跑到花樓裡自殺?
趙廷暄不信,其他人也不信。
可是事實證明,他就是自己跑到花樓裡尋死的。
趙廷暄只覺腦袋嗡嗡,他想找個人商量商量,卻發現身邊竟然沒有一個人能給他出謀劃策。
京城的王府不能與梁地的王府相比,而京城王府的長史就是擺設,且,現在這位還是趙廷晗出京後由朝廷重新指派的,能去刑部打聽訊息已經很給趙廷暄面子了,至於其他的,長史不管,也沒有這個能力。
利夫子是跟著趙廷暄一起進京的,趙廷暄很信任他,然而利夫子也只是教書夫子而已,一心只讀聖賢書,至於其他的,他不懂,也幫不上忙。
還有就是王府裡的太監總管崔公公,不知為何,趙廷暄有些怕他,府裡出了這樣的事,趙廷暄不敢讓他幫忙拿主意。
趙廷暄坐在椅子上,王府裡的丫鬟並不盡責,椅子上連椅墊都沒放,趙廷暄坐在那裡,冰冷的寒意從裡到外,心裡也涼了。
他懷念以前在梁地的日子,哪怕是父王去世這麼大的事,也有長姐頂在前面,無論遇到什麼事,只要和長姐說一聲,長姐就會幫他辦好。
除了長姐,還有府裡的那些忠僕,他有什麼要求,忠僕們絞盡腦汁也要令他滿意。
不像現在,他身邊既沒有人出主意,也沒有人真正的關心他照顧他。
他忽然想起長姐一開始給他安排進京的史先生。
史先生跟隨父王多年,不僅是在梁地,就是在京城也有人脈,且,他見多識廣,足智多謀,若是史先生在這裡,上次的事情肯定已經解決了,皇帝不會斥責他,更不會禁他的足。
趙廷暄後悔了。
他承認,剛開始聽說史先生要跟著他一起進京時,他是很高興的。
史先生為人並不古板,而且對他的印象很好,還曾在父王面前稱讚過他。
可是後來,自己為何又不想讓史先生跟來了呢?
趙廷暄仔細回想,哦,他想起來了,是他去過遂寧宮之後。
當時母妃是怎麼說的?
母妃說史先生真正看重的只有大哥,從未把他放在眼裡他忘了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雖然覺得母妃說的不是全對,可還是依著母親的意思,婉拒了史先生的美意。
不僅是史先生,還有伴讀。
北燕王世子的伴讀是招考來的,雖然與他們交往不多,但是他們看向北燕王世子時,眼中充滿崇敬和感激。
這樣的神情,是聶家兄弟從未有過的。
聶家兄弟並不尊重他,在他們看來,他只是他們眾多表兄弟中的一個,就連他們打著梁王府的名頭狐假虎威時,抬出來的也是大哥,現任梁王。
至於感激,他們就更沒有了,他們甚至還覺得給他做伴讀,是給足了他面子。
雖然他們沒有明說,可是從他們的語氣裡就能感覺出來,他們認為他的學問不如他們,他的見識也不如他們,他不配讓他們做伴讀。
趙廷暄忽然想到,原本的兩名伴讀不肯進京的時候,大哥和姐姐會怎麼給他重選伴讀呢?
會不會也像北燕王那樣,在全地招考,挑選最出色且與他最契合的人,陪他一起進京?會的。
雖然沒有問過,但是趙廷暄相信,大哥和姐姐一定會這樣做。
可是現在,他什麼都沒有。
沒有史先生那樣經驗豐富又有人脈的幕僚輔助,沒有謙遜謹慎又聰明好學的伴讀在身邊,甚至,他連幾個忠心耿耿的侍衛都沒有,姐姐讓他帶來的侍衛,也被他婉拒了,換成母妃的陪房,那幾個陪房,都是聶家的家生子,在這王府裡,他們只聽聶二老爺的話趙廷暄煩躁地抱住自己的腦袋,他發現他把好端端的事情全都弄成一團亂麻,明明姐姐為他鋪好了路,可他卻把這條路給掘了。
他後悔了。
可是現在後悔也沒有用,路是他自己掘的,他只能坑坑窪窪走下去。
事情果然就如長史打聽來的一樣,沒過幾天,這案子便定成了自殺案。
朱玉是被抬出刑部單間的,因為他受傷了,他的屁股被聶二老爺捅了一刀,捅得不深,差不多已經好了。
但是捅了就是捅了,不能因為已經好了,他就不是受害人了。
所以他躺在錦榻上被抬出來,寶慶侯府甚至還在刑部門前放了兩掛鞭炮。
朱玉沒回侯府,他被抬到了梁王府。
賠錢!
寶慶侯府的人在梁王府門前破口大罵,不過沒罵梁王府,罵的是聶二老爺,是聶家!
“姓聶的若是不想活了,就找個茅坑跳進去,臨死還要找人墊背,不要臉,姓聶的祖墳是填了豬糞吧,後代子孫個個都是豬窩裡草出來的(草是一種植物)。”
罵的不是梁王府,可又是在梁王府門前罵,梁王府的人出來,讓他們去別處罵,他們不去,就在梁王府門前,無奈之下,趙廷暄只好讓人拿了一千兩的銀票遞出去。
朱玉從軟榻上抬起頭,對手下說道:“把這幾張破銀票扔他們臉上,這是打發要飯的呢,沒有一萬兩銀子,老子就住在這裡了,去,搭帳篷,再去把白浣清和呂品品全都叫過來,在這兒陪老子睡覺!”
京城的梁王府即使再小,這也是王府。
在梁王府門前搭帳蓬還要讓花娘過來,這叫什麼事?
趙廷暄沒有辦法,只好讓帳房湊銀子,他來京城帶了不少好東西,可是誰家帳上也沒有那麼多的現銀,湊來湊去,也只湊出七千兩,趙廷暄又拿出幾件上好的玉件,這才讓朱玉勉強同意撤走。
那夥人終於走了,趙廷暄長長地撥出一口氣,覺得空氣也清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