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簾已經放下來了,小小的車廂與外面隔絕,令馮採星有了些安全感。
“阿蘅。”她喊了一聲,下意識摸摸藏麻紙的衣袖,“你說那人所述……是真的嗎?”
“我不知道。”秋蘅只能這麼回答。
“我覺得是。哪有人為了騙人,連性命都不要了啊。”馮採星吸吸鼻子,有些想哭。
她可能被嚇到了,可能不只被嚇到了。
“阿蘅,官府會管嗎?”
“官府管過了。”
馮採星神色一震,想到了紙上那句“官官相護,逼我至此”。
秋蘅拉拉她的手:“採星,別想太多了。”
“可是——”馮採星張張嘴,想說總要做點什麼吧,最終沒說出口。
就算她想做些什麼,也不好把阿蘅牽扯進來。
馮採星又掀起車窗簾,向外看去。
那人的屍體已經被拖走了,地上一灘血跡尚無人處理,格外觸目驚心。
駐足看熱鬧的人被驅散,又在遠處聚攏,一隊隊巡檢來來往往,神色肅穆。
馮採星突然有些反胃,忙把車窗簾放下來。
為剛剛發生的事議論紛紛的人群裡,陶大三人悄悄退走,回到藏身之處。
“發什麼呆?”陶大拍拍陳三的肩。
陳三臉色蒼白,眼睛發紅:“鵲兄弟是對的,報官沒用,寄託於別人只有死路一條!”
那個人,那個汪平,他們不認識。但他們的目標都是袁賊,那就是自己人。
汪平做了他們走投無路之後打算做的事,去報官,用證據揭發袁賊的惡行。結果呢,還是靠自己一條命來引起人們的關注。
普通人的關注有用嗎?
陳三把藏好的麻紙拿出來,盯著上面的字跡看。他不識字,但從旁人的議論中已經知曉這上面寫了什麼。
比起陳三的情緒波動,陶大看起來很平靜:“所以我們更要與鵲兄弟配合好,不要意氣行事。”
“嗯。”陳三重重點頭。
馮採星把秋蘅送到永清伯府,直接回了家。
她以為沐浴更衣後,就洗去了外面帶來的汗水與髒汙,還有見到的慘象。
可是並沒有。
那輕飄飄一張麻紙壓在心頭,如壓了一塊石頭。
她得做點什麼。
“阿蟬,叫你哥哥在外頭多打聽打聽袁成海的事。”馮採星吩咐貼身婢女。
袁成海先是街頭遇刺,後是有人攔住他當街自殺,毫無疑問成了茶館酒肆當前的談資。
“姑娘,外頭都說袁成海在東南作惡多端,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婢女把兄長打聽來的訊息稟報給馮採星。
等與長春侯說話時,馮採星裝作隨意提起在街上遇到的事:“那人好慘啊。父親,官府沒有找那位袁大人問話嗎?”
“你打聽這個幹什麼?”
馮採星臉色一白:“女兒一閉眼就做噩夢,好害怕。”
長春侯沒有生出懷疑。
小姑娘見到那種情景,確實會害怕的。
“有御史彈劾,但那人已死,凡事要講證據,今上派人去豐州了……”長春侯隨口說了幾句寬慰女兒,心中好笑。
這傻丫頭以為袁成海會因此獲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