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如金色的瀑布傾瀉而下。
將伊恩的身影拉得修長。
他站在空間裂縫的邊緣，幾乎要觸碰到裂縫中那團濃稠如瀝青的黑暗。黑袍巫師們窸窸窣的低語聲從黑暗的裂縫中中傳來。
有恐懼在這群人當中滋生。
沒辦法。
誰讓伊恩又提起了渡鴉呢——看得出來這群人對於渡鴉是真的充滿了畏懼，有種像是對渡鴉這個名詞已經過敏了的感覺。
“渡鴉……你想要知道渡鴉。”
宙斯掀開兜帽，他湛藍的眼眸裡閃爍著警惕與回憶交織的光芒。他枯瘦的手指緊握骨杖，鷹頭杖飾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泰坦創造我們，就是為了應對渡鴉。”
“這群自命不凡的泰坦，也有他們的恐懼，而這份恐懼就叫做渡鴉。他們創造了我們，用以對抗一個他們的這份恐懼。”
“用你們來對抗渡鴉？”
伊恩微微皺眉，表情詫異。
“是的，渡鴉是遠古之神，比泰坦更古老的存在。傳說……在世界終末之時，它會降臨，收走所有生命的靈魂，包括死亡，包括一切。”
宙斯的聲音變得凝重，也和他的族人一樣語氣畏懼，其實也正是因為這份畏懼，他才會對於伊恩的這種威脅不敢有什麼反駁。
事實上。
宙斯一直是一個脾氣很大的人，不過脾氣很大不代表腦子很蠢，什麼時候可以發脾氣什麼時候不可以發脾氣他還是能分辨的出來。
“包括死亡？”
伊恩覺得對方可能說的是死神，不過在這些人的語言體系當中，如今的“神”這個詞彙還只是專門用來指代泰坦們的詞彙。
當然。
也用來指代比泰坦還要古老的渡鴉。
“沒錯。”宙斯繼續道，“泰坦們懼怕這個傳說。他們不願接受終結的命運，於是決定創造能夠抗衡渡鴉的力量。那就是我們——巫師。”
他的語氣低沉。
這番話屬實是讓伊恩有些驚愕，原來這群人也知道他們是巫師，並且最早的巫師居然真的是成為了未來的眾神。
而且。
巫師這個詞居然還真提前被創造了出來。
這群人知道自己就是巫師。
“用你們來對抗渡鴉……可是魔法好像無法傷害到渡鴉吧？”伊恩繼續詢問，覺得事實聽起來有些矛盾的感覺。
他可知道渡鴉具備絕對魔免特性。
泰坦們又怎麼能指望巫師可以對抗的了渡鴉呢。
“你說得對。”
宙斯冷笑一聲，“魔法的確不能傷害它。但一開始，泰坦並不是希望我們用魔法去對抗渡鴉，而是希望我們用魔法創造出可以對抗渡鴉的力量。”
他蒼老的面容在陰影中顯得格外深邃，伊恩聞言，想到了已經墜落的天空之城，還有那些金屬巨獸。
伊恩眼中閃過一絲思索。。
“那是為了什麼？”
他明知故問。
“研究，讓我們替他們動腦子。”宙斯的聲音低沉，“泰坦賦予我們魔法，是為了讓我們研究出能對抗渡鴉的力量——鍊金術。”
果然。
這個老頭的說法和伊恩心中的猜測一樣。伊恩若有所思，腦海中再次閃過那些墜落的金屬巨獸和天空之城的殘骸。
想必。
那些金屬巨獸就是泰坦們希望巫師們創造出來對抗渡鴉的事物，不過，很顯然，哪怕是他這個撿到渡鴉屍體的人這些巨獸也沒辦法對付。
或許。
泰坦們，以及這些古代巫師，未來的眾神，對於渡鴉其實都不是特別的瞭解？伊恩心中不禁是有了一丟丟的困惑。
“是的，就是鍊金術。”宙斯在繼續點頭，“他們曾聽聞，那個古老預言當中，渡鴉曾親口對一個陰影一般的人說過，能對抗它的只有那誰也不知道在哪裡的'真實造物主'，而真實造物主掌握的力量就是鍊金術。”
又是預言。
看來泰坦們對於渡鴉的瞭解還真的就全靠這個東西。聞言後的伊恩表情瞬間變得古怪。真實造物主就是渡鴉自己——這群泰坦顯然被耍了。
他忍不住扶額。
“所以你們被創造出來，就是為了研究怎麼用鍊金術打敗渡鴉？”
伊恩在整理著接收到的資訊。他感受到了熟悉，真實造物主不就是渡鴉嗎？嗯，從這個角度來看渡鴉其實也沒說謊。
這不就是他的說話的藝術麼。
伊恩略顯無語。
思維也是在飛速運轉。
而與此同時。
宙斯沒有察覺伊恩的異樣，繼續道：“對於鍊金術能夠抗衡渡鴉這件事，泰坦們深信不疑。他們逼迫我們日夜鑽研，鑄造武器，打造機械.”
這番話。
好像勾起了身後那些黑袍巫師痛苦的回憶。
宙斯的聲音漸漸帶上憤恨。
“泰坦們將我們當作奴僕驅使。”
隨後。
聲音變得有些解氣。
“天空之城，金屬巨獸，是我們用鍊金術鑄造的武器。泰坦賜予我們魔法，是為了讓我們代替他們這群懶惰的傢伙研究鍊金術。”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我們在鍊金術中找到了自由，找到了囚禁他們的辦法。對於永生的自大讓這群泰坦對我們的計劃一無所知！”
宙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然後呢？你們就推翻了他們？”
伊恩追問。
“然後？”
宙斯的眼神逐漸變得深遠。
“不只是推翻。”
宙斯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克洛諾斯，那個狂妄的泰坦之王，將我們囚禁在奧林匹斯的山腹中。他的兄弟們在熔爐旁揮舞鞭子，逼迫我們鍛造能'弒神'的武器。多麼諷刺——他們自己就是神，卻要鍛造能殺死更古老之神的武器。”
宙斯的聲音裡充滿了鄙視。
伊恩靜靜地聽著，陽光在他腳下投下清晰的影子。
“我們忍受了數百年。“宙斯的聲音越來越激動，“直到普羅米修斯——我們中最聰明的那個——他發現了泰坦的弱點。”
“發現了鍊金術能帶給我們的可能。”
“於是。”
“我們聯合起來，在泰坦最信任我們的那一刻，反叛了他們。他們將我們當作奴僕，卻給了我們毀滅他們的力量。”
“我們終結了他們的統治，將他們囚禁，那些被他們逼迫鑄造的機械，那些未完成的'弒神武裝'我們將其改造，建成了我們的家園。”
“接著，我們做了他們對我們做的事情。”宙斯這裡的意思，自然是指將泰坦當做奴僕，不過在伊恩看來恐怕還要猶有過之。
泰坦們全都是變成了這群遠古巫師的“能源”儲備裝置。其實說起來也挺合理，畢竟這座城市最初是為泰坦們建造的東西。
他們的力量當然能夠驅使天空之城的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