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還不僅僅是這兩個人而已。
隨著法軍的不斷進軍,原本那些失魂落魄的邦君和王室貴族們,也一個個都神氣活現起來了,他們要麼在自己的領地內舉兵來迎合法軍,要麼就跟著大佬們一起參加“共襄盛會”,總之,絕對不想放過這個光復羅馬、“青史留名”的大好機會。
摩德納的統治者、哈布斯堡-埃斯特支系的弗朗西斯五世,波旁-帕爾馬支系(帕爾馬公國曾經被波旁家族所統治,雖然後來這個公國被路易莎和她的後人佔據了,但帕爾馬大公支系在兩西西里王國繼續存在並且繁衍)的查理二世;甚至原先搖擺不定、想要趁機從奧地利這裡分一杯羹的撒丁王國,眼見形勢不妙,也派了一位王族成員過來,試圖給自己洗白,表明自己從一開始就持有堅定的反革命立場。
除了這幾位重量級的王族之外,還有一大堆有著大公,侯爵頭銜的貴族,突然就像是從地裡長出來的莊稼一樣出現在了芙寧娜面前,一下子稱得上“群賢畢至”了,讓她簡直眼花繚亂。
原本以她的性格,是懶得理會這些牛鬼蛇神的,但是如今,作為皇帝的長女,眾人眼中法蘭西帝國的唯一代表,她當仁不讓地就佔據了最高的地位,也同樣當仁不讓地必須承擔串聯起所有人的責任。
所以,哪怕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她也只能打起精神在這些討厭的老登和中登們面前周旋。
今天的她,又不得不參與到各個邦君之間的正式會議當中。
她強撐起精神,一邊打哈欠一邊在侍女的幫助下換上了盛裝,然後在心裡又默唸了幾百次夏露趕緊回來,接著乘坐馬車,來到了一座被臨時徵用、作為“邦君會盟”場地的莊園當中,主持又一次的顯貴會議。
會場的衛兵當然全是法國兵,當公主殿下的馬車一露面,所有計程車兵立刻挺胸舉槍對她行禮致敬,而明明是滿心疲倦的芙寧娜,卻頃刻間在表面上裝出了一副容光煥發的樣子,走下馬車對著士兵們揮手致意。
公主殿下原本極高的顏值,再加上她此刻的“威望”,讓她立刻就得到了熱烈的回應,幾乎所有人都用仰慕和憧憬的眼神看著她——而這反而更加增添了她此刻心中的倦怠感。
她一邊致意,一邊面色莊嚴地走入到了會場當中,而這時候,在一張長桌周圍,已經坐滿了來自於義大利各邦的王公顯貴們。
主位還空缺著,顯然是為她而準備的,她毫不客氣地就坐上了首座。
其他王公們,都只能默默地看著這個十幾歲的少女在自己頭上耀武揚威。
坐在芙寧娜旁邊的,就是在場各位當中地位和第二高、出兵數量第二多的兩西西里王國費爾南多二世陛下。
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芙寧娜一直都不喜歡波旁家族的成員,不過眼下大家多少也稱得上是“同舟共濟”,所以芙寧娜也對他表現出了一點表面上的尊重,在落座之後,象徵性地對這個年紀比她大了20多歲的“叔叔”欠了欠身。
“抱歉啊,陛下,因為我的遲到,讓您久等了。”
對於這種毫無誠意的道歉,費爾南多二世心裡暗罵,不過他也知道,現在芙寧娜根本不是他惹得起的人,所以他只能賠著笑臉,搖了搖頭。
“殿下,您有那麼多重要事務要做,我們等一會兒也是理所當然的。”
雖然作為波旁家族的一員,以家族角度來看,他肯定是極為討厭波拿巴小鬼的,但是他首先是一個國王,他考慮問題的第一齣發點,永遠都只是“保住王位”。
既然現在法國人是他保住王位的最大助力,那過去那點歷史積怨根本就算不了什麼了。
當年西班牙國王也是波旁家族的,不也是當了拿破崙忠心耿耿的小弟(結果拿破崙還是嫌棄,讓親哥哥搶了他們家王位)?
在兩位最大的大佬都發了話之後,王公會議自然也就開始了。
芙寧娜心裡非常清楚,對於在座的這些王公來說,“保衛聖座、光復羅馬”只是一句好聽的口號而已,他們最關心的,只可能是保住自己的土地、權力和財富而已。
在這些人面前,說什麼冠冕堂皇的套話根本沒有意義。
他們最在乎的,是“光復羅馬”之後的義大利局勢,以及各個邦國之間的領土和權力分配。
說實話,這些問題錯綜複雜,根本就不是她一個人、或者一次會議能夠決定的。
而且,她也不可能自己做決定,她必須要在代表帕爾馬公國的同時,還要代表法蘭西帝國的利益。
好在,這些千頭萬緒的問題,並不需要她自己去,帝國外交部裡面豢養的那些外交專家和法律專家們,早已經在為這個問題冥思苦想許久了。
對法國來說,在擴大法國影響力的同時,維持義大利各邦之間的某種“均勢”也至關重要。
帕爾馬公國作為護衛教廷、倡義平亂的“首功”,應該得到足夠的獎勵,它的國土應該擴大,並且成為波拿巴家族在亞平寧半島上勢力的支點,這毋庸置疑。
但同樣,各個邦國之間的利益也應該儘量得到均衡,也只有這樣才能把現狀更久地維持下去。
這種複雜的利益交換,需要一系列的協調、商議和勾心鬥角才能實現,而芙寧娜必須去實現這一點,時勢和權勢的共同作用,把她推到了這個事前誰也預料不到的位置上。
芙寧娜按捺住了心中的不耐,昂首掃視了在場的所有人。
看著神色複雜的眾位王公們,大多不敢和她對視,因為一個三個月前還在哭哭啼啼、半年前還在躺平擺爛的少女公主,此刻在顧盼之間已經盡顯不怒自威的君主風采。
“諸位,那就讓我們在這裡一起決定義大利未來幾十年的命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