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富從渠裡站直了身子,辨別著聲音的方向。這一看,便看見在山腳那邊的柳青草,隱約看見她朝著他的方向揮舞著雙手。
江大富不明所以,也向她揮了揮手。
柳青草見他動作,忽的僵了一下,放下雙手在嘴邊做喇叭狀,朝他大聲喊道:
“江大哥,過來,過來我這裡,多帶個人,牛老頭受傷了。”
江大富半攏這耳朵,這才聽清了柳青草說的話,丟下鋤頭,喊來田林,跟著跑向了柳青草。
兩人氣喘吁吁的到了柳青草面前,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看見不遠處的被裹得嚴嚴實實的牛老頭去,臉色蒼白,雙眼緊閉。
“青草,這,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傷成這樣。”
江大富看了牛老頭,轉頭看向柳青草,一轉身,驚訝的看到柳青草的雙肩。
柳青草不予多說,看了看他們倆,隨口扯了個謊。
“野獸傷得,快,咋們先把人送回去,一會兒去隔壁村把郎中請來看看。”
“行,田林,來,咋們倆將人搬回去。”
“好。”
田林走過去,跟江大富一人一頭,將人和著拖板一起穩穩的抬了起來,柳青草走在前面帶路,一刻鐘後,三人帶著牛老頭回到了院子,江大富兩人將人輕輕的搬放到了柳江北的床上。
“江大哥,你跑一趟青石村,請郎中過來看看,我先給牛老頭把血止住。”
“好,田林,你在這裡看著,有什麼你幫著點。”江大富看了看旁邊的田林,交代了兩句,轉身跑出了院子。
柳青草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快速的從衣櫃裡翻出乾淨的布匹,撕成條,開始將出血的地方再次包紮了起來。
田林站在一旁,看著柳青草眼中的認真冷靜,恍惚了一下。
田林自認自己活了幾十年,但若是碰到這樣的事,他是做不到像柳青草這般的冷靜。
“陳大姐,你把鍋清洗乾淨,多刷兩道,燒兩鍋開水出來備著,待會要用。”柳青草看見扒著木門的陳翠芝,慘白著一張臉,一副風吹欲倒的樣子,支開她去做別的事。
“記得多刷兩道鍋,不能有油水。”怕陳翠芝沒聽清,她又強調了一遍。
“是,我馬上去。”陳翠芝點點頭,扶著牆,害怕的去了廚房,打水的時候,手都還顫抖個不停。
她膽子小,上一次這麼害怕,還是自己男人受傷,自從自己男人受傷後,她看著帶血的場面,就害怕得手腳哆嗦……
手裡沒有治傷消炎的草藥,柳青草只能乾等著江大富將郎中請來。
時間過去半個時辰,江大富揹著個老郎中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王大夫,快看看,就是床上這人。”江大富將人放下,指著床上的牛老頭跟他說道。
王大夫被放下來,哎喲了一聲,扶著腰走到了床邊。
“哎呀,怎麼傷成這樣,還有氣沒?”
王大夫看人傷得不輕,隔著布都出了這麼多血,活不活著都難說。
“王大夫,人還活著,你先看看,還能不能治。”江大富上前一步,語氣著急的回著。
柳青草看了看這郎中,心裡嘆了口氣,看來是指望不上這人了。
“好,讓老夫看看。”王大夫放下藥箱,撩了撩寬大的衣袖,伸出手把了一下脈,又扒開牛老頭眼皮看了一眼。
“唉,先開兩副藥吃著吧,其他的就看他造化了……”王大夫搖頭重重的嘆息一聲,拿出筆墨,開始寫藥方。
江大富看著床上的牛老頭,又看了看王大夫,眉頭緊鎖。
“王大夫,你這帶了藥箱,能否單獨開一些草屋,三七,土白芨,敗醬草給我。”柳青草看了看他紙上寫的藥材,大都是補血補氣的藥,對外傷癒合的草藥幾乎沒開一味。
“等著,我先把這上面的要抓出來。”王大夫頭也沒抬,照著方子,開始在藥箱裡抓起了草藥。
“這個是他的藥,等會兒給煎了給他服下,能不能活我也不能保證,要是有錢,去鎮上請人來看看吧,鎮上大夫好藥不少。
這個是你要的草藥,敗醬草我這沒有了,只有這些。”
“行,多謝王大夫了,這裡一共多少錢?”柳青草將藥包接過,放在桌上,詢問著醫藥錢。
“四兩銀子。”
“這是四兩銀子,王大夫收好。”柳青草握著銀子的手緊了緊,心裡不捨,但還是把錢交了出去。
不是她扣,是這些藥本就不貴,哪裡值當四兩銀子了,唉,半錢頂天了,可是誰叫她這些藥,手裡都沒有呢,活該讓人賺錢。
王大夫收起銀子,將藥箱背在身上,也不讓江大富送,自己慢悠悠的走了。
江大富看著柳青草,眼神複雜,這才兩天的藥,就這麼大筆銀子,往後還得喝不少藥才能好,這要是自己家,傾家蕩產也治不好啊。
田林看著牛老頭,也陷入了沉思,最後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們這樣的窮人家,遇到了這樣的大事,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柳青草看著兩人,沒有說話,喚來陳翠芝,讓她把藥拿下去煎起來。
“江大哥,這裡沒事了,你們去忙吧,耽誤的時間也算工錢。”
“行,那我們先走了,有什麼事就叫我們。”江大富知道自己在這裡也沒什麼用,帶著田林心事重重的幹活去了。
柳青草見兩人一口,起身找來石舀,將止血消炎的草藥搗成粉末,裝在了碗裡。
“醫者眼裡,無男女……”柳青草閉著眼默了一句,來到牛老頭面前,將他身上的帶血的衣衫剪開,用洗過的帕子將他臉上手上身上沾著的血跡擦拭乾淨,
也不知道傷口會不會感染,如果現在拆開,將大的傷口用針線縫合後再撒藥,怕是會造成第二次傷害。
自然癒合時間太長,拖得越久,感染化膿的機率就越大……
柳青草坐在床邊,皺著眉頭,為難的看著床上的人。
最後,柳青草掙扎了一番,還是決定等它自然癒合,原因無他,這個時代,就算自己給人縫合了,沒有來效快的消炎止血藥,只會讓傷口,更加快速容易的感染化膿!
陳翠芝將藥煎好,晾在一旁,柳青草看著正當空的日頭,擔心的看著院外。
牛老頭受傷,洛世淵也沒回來,她不知道這兩人經歷了什麼,但以目前的形式來看,若是兩人在一起,洛世淵也許也受了不小的傷,也許已經丟了小命。
如果兩人沒待在一起,那洛世淵這會兒又去了哪兒,到現在也沒回來!
“牛伯伯啊,你到底是什麼人吶,為什麼會被傷成這樣……”柳青草垂著手,看著遠處,又無奈又委屈,她一點也不想,像小說裡的人物一樣,捲入權利金錢的漩渦裡。
她只想安安靜靜,有條不紊的帶著這些窮苦人脫貧致富,過上好日子……
柳青草心中煩躁,煩躁過後,靜下心來一想,又覺得自己想太多。
“既來之則安之,命運若這般安排,逃避也沒用,呵呵。”柳青草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抬手擋住頭頂的強光,轉身走向了牛老頭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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