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柳青草將他們一家安置在了新建好的瓦房裡,屋裡除了床什麼也沒有。
三個人病殃殃的,幹不了多少活兒,柳青草不得不親自把費力氣的東西搬進屋子裡,剩下的鋪床打掃的活兒,就讓他們自己上手打整。
屋子收拾好了後,陳翠芝開始坐在床頭縫著被套,臉色帶著安靜恬淡的笑容,潘勇坐在院子裡,拿著木頭,做著晾衣架,潘平安依偎在陳翠芝懷裡,睡的香甜滿足。
地裡的水渠再挖半月時間,就能完成,靠近河流的地方,柳青草已經將育好苗的菜秧,移栽到了地裡,成活率幾乎百分百。
柳青草走在土地裡,嘴角含笑,陽光灑在她日漸脫去稚嫩的臉上,襯得面板細膩紅潤有光澤。
“青草,你來啦?”
江大富抬起頭,抹了抹臉上的汗水,笑著看向柳青草,柳青草也笑了笑,看像他。
又黑了?這麼大的太陽,整天曬著,黑了也正常,至少不用為了交不起稅,焦心的好。
“江大哥,累了就讓大夥兒歇歇,別累出毛病來了。”
“有歇,一個時辰就休息一刻鐘,比自己家幹活還輕鬆一些嘞。”
江大富拍了拍手上的土,拿起水碗喝了一大口。
江大富說的沒錯,他們在這裡幹活,離家近,工錢高不說,還比給自己家幹,都還輕鬆一些。
前些日子,他聽別的村說,在那碼頭搬貨一天也十四五文,除了吃飯睡覺,都沒歇息過一刻,在這裡每天還有綠豆湯喝,別的村子都羨慕的很,託人問過他幾次,這裡還要不要人。
他當時就說人夠了,廢話不是,自己村比周圍村子的日子都難過一些,這一天十幾文錢不讓村民賺,讓別村的人來賺,他又不是個傻的。
這人一多,活幹得快,幹完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自己村子能吃的下的,就不需要再分給別村了。
“那就行,江大哥你們先忙著,我去那邊看看。”
柳青草抬腳走在田埂上,往山腳那片地走去。
一排排果樹苗子,整整齊齊的出現在她眼前,這些都剛種下不久的苗,能成活多少,還未可知,但後面只要有苗枯死,她會馬上再次補上。
樹苗中間的空地依舊空置著,等待著她的規劃。
“希望下個月,兩個店的利潤下來,能夠我用,不然這塊地的完工,又得往後拖上一段時間。”
五畝地的草房,一間屋面積在五十平左右,一共就要建六十房出來,根據分割槽,有些中間連線處會開道門。
茅房,洗漱房,倉庫的建設還要麻煩些,這裡的活兒是一項大工程,每一樣都要花錢,她希望這裡的修建,最好能夠趕上地裡的蔬菜瓜果成熟的速度。
柳青草在地裡轉了一圈,就回了院子,開始忙碌起來。
等到吃了晚飯後,牛老頭兩人離開,柳青草才叫來潘勇三人。
“潘大哥,這裡還能適應吧?”柳青草看見他一下午就在做著木活,速度很快,做得也很精細,難怪會被縣城人家專門叫去做工。
“姑娘,習慣的,這裡住的,吃的,用的可比我以前好多了,能跟著姑娘,是我們的福氣。”
潘勇真心的感激,也慶幸能遇到柳青草,走投無路自賣自身的時候,他都已經能想到自己以後過的什麼日子比不了以前。
那段時間,他們一家人既害怕賣家是個折磨人的,又渴望能遇到一個和善人家。
哪成想,他們會遇到柳青草這樣的主子,不但不磋磨他們,還給他看病買藥。
“習慣就成,潘大哥,可以告訴我,你們為什麼會到牙行把自己賣了嗎,你雖然患病不能幹重活,但是陳大姐除了虛弱一些,其實可以去找個活幹,你也能接一些簡單的木活,就算一天掙不了多少,但省著吃,你們還是能過活的,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柳青草把話敞開了說,就是希望他們能實話實說,若是有其他對她不利的因素,她也好提前做安排,免得到時候有麻煩。
潘勇一聽,瞬間繃直了身子,陳翠芝則是直接跪在了地上,柳青草皺眉讓開。
“陳大姐,起來說,以後別動不動就跪著,我這裡不興這套。”
陳翠芝低下頭,依舊不肯起身,柳青草無法,只能上前將她拉了起來。
“起來站著好好說,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沒有別的意思。”
“姑娘,我不是有意要瞞你的。”潘勇看著媳婦一直在抹淚,也不說話,自己先開了口。
柳青草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潘勇嘆了口氣,看著柳青草緩緩開口說了起來。
“姑娘,我跟翠芝都是縣城富戶人家的庶子女,庶子女爹孃是不被爹和主母看中的。
從小我跟翠芝就認識,也互曉情意,到了相看的年齡,我家裡人隨便給我說了一門親,主母就看中了那姑娘家要不了多少禮金,我不同意這門親事,惹了主母不快,被我爹斷了親,趕出來了。
翠芝也是,也是被趕出來了……”潘勇說到最後,頭低低的,不敢抬起來看她。
柳青草無語,心想這爹孃也太過分了些,就拒絕了個親事,就把人給趕了出來,也太不像話了。
“姑娘,我們被趕出來後,就結成了夫妻,剛開始沒有一文錢,但我有手藝在身,去找了些活幹,翠芝也幫人家洗衣,日子慢慢的就過得起走,後來我們有了個孩子,翠芝負責家裡的瑣事,我一個人掙,一月下來也能存個幾兩,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的。
可是有一天,翠芝爹突然找到她,讓她回去,要把她嫁給那殘暴的老男人做妾,給他兒子鋪路啊!”
“……”什麼魔鬼劇情!柳青草不能理解她爹的腦回路,她女兒都嫁人生子了,他還想把人嫁給人做妾去,真是夠奇葩啊。
“我們不同意,說要報官,他爹不敢明搶,就找人假意請我去做活支開我,結果路上遇到了山匪搶劫,我受了重傷,被官府送了回來,正好遇到他爹在門口堵人,官府喝退了他們。
我傷得實在太重,吃藥就花光了這些年的積蓄,沒有辦法,翠芝又去幫人洗衣掙錢,可是他爹就是不放過我們,來找麻煩,翠芝主家那邊被擾,也不要她了,沒有了進項,日子越過越難……”
“所以你們就把自己賣了?”柳青草看著兩人,心裡也有些無奈。
“起初是沒想的,我們想著來這裡,離原來地方遠些,他爹就不再來找麻煩,可是,即使我們逃到了這兒,他爹依舊不依不饒,甚至是變本加厲的欺負我們,逼著我們妥協,一路逃到這裡,那些天,本就沒吃過一頓飽飯,又不堪其擾,身上又沒有銀錢,只得想出這個法子。”
“……,你們就沒想過,萬一她爹知道了你們在牙行裡,把你們一家人買回去,然後送去為奴為婢做妾什麼的,你們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這,當時沒想那麼多,等想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我們是悄悄來的,他們應該也不知道。”
潘勇無奈,當時他們只想著,把自己賣了,他們就不會死抓著不放,就算這輩子當奴才,也比被送回去丟了小命強。
“這沒什麼,既然我買了你們,你們就是我的人,不能隨便被帶走的,往後好好幹,看錶現我給你們發工錢,等你們有錢了,就把平安送去書院吧。”
這麼小的孩子,活也沒法幹,能幹她也不願意用,大好的年紀,就該去多學點知識,開闊眼界,以後好有更大的作用,而不是在她這裡面朝黃土背朝天,浪費大把好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