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中,幫我稱一斤七炅。”
簡昆站在藥鋪前,打量了一下牆邊一個個紅木藥櫃,隨即掏出了懷興給他的錢袋。
劉朗中撫了撫自己花白的鬍鬚。
一張老臉上的褶皺縮在了一起,嘴角卻呵呵笑著。
他見著小兒甚是面熟,只是見少年這破布爛衫的模樣,他也未必買得起這樣的藥材。
“七炅?你家裡可是有得了肺癆之人?”
劉朗中上下打量著他,忽而發覺這正是那日毆打監官的小毛孩。
“如果沒有帶足錢兩還請你離開,像我這樣的小藥鋪是不賒賬的。”
說著一拂衣袖,神色難免有些不屑。
“您想多了,小人還是帶了些錢財。別的不用多說,三百鯨幣買上一斤七炅是足夠了吧。”
簡昆也不示弱,隨即從布袋裡掏出了白花花的銀子。
劉朗中兩隻混濁的眼睛大了一圈,自然沒有想到落魄的青衫還有這般沉甸的錢袋。
白髮人此時便換了一副面孔,對待簡昆的態度也忽而緩和了下來。
他匆匆地走到暗舊的藥櫃錢,全然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你等著,我現在就給你稱。”說著一隻老手在藥材櫃子裡翻撥著。
不多時,藥碟放著滿滿的紫色小花。
它莖幹很細,只是上面滿是刺椏,即便劉郎中稱取的時候也格外小心。
那隻混濁的老眼看了一下藥稱,幽幽道:“整整一斤,不多不少,一百鯨幣。”
劉朗中說著便準備為他包裹藥材。
“且慢。”卻又被昆子叫住了。
少年的藍色眸孔顯得有些猶豫,眼神遊離,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這小兒該不會是反悔了吧,劉朗中難免有些喪氣。
卻見昆子將布袋裡的錢幣全部倒了出來。
“再給我稱上兩斤。”隨即舒了口氣,倒多了幾分釋然。
劉朗中整個人僵在了那裡,等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
他嘴角一揚,老臉上的皺紋就更加明顯了,“好,你等著,我這就給你稱。”
掂著沉沉的藥包從鋪子出來,懷興給他的錢袋就一個鯨幣不剩了。
只是昆子並不沮喪,看著手中的草藥,少年反倒覺得輕鬆。
雙腿很自然地帶著簡昆向孟家豆腐鋪走去。
彼時正值午時,桐巷的太陽毒辣。
鯨民都躲在自家乘涼,只有十歲的簡昆在巷子裡搖搖晃晃。
腳上的草鞋破了,少年索性將它脫了下來,兩隻小手一拎蹦躂地往前走。
不久後,他走到了海石製成的小鋪前。
簡昆住了腳,透過那一層薄薄的紙窗,昆子可以看見一個盤著髮髻的小女子。
她彎著腰,纖細的手中握著弟弟的毛筆,溫潤的臉龐帶著一抹自然的笑意。
“荀兒,你的字真該好好練練了,下次再寫成這樣,先生該不高興了。”
簡昆有些痴傻地站在那裡,他兩隻手掂著草鞋是徒然的無措。
這樣赤著腳去見她,著實有失妥當。
只是這破舊的草鞋穿在腳上也體面不到哪裡去。
少年嘆了口氣,正準備把草鞋穿上的時候,小孟荀心不在焉地望了一眼窗外。
“阿姐,那個哥哥來了。”
孟荀練字本就不專心,此時正是他解脫阿姐約束的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