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名叫楊驍,是塔山長刀山寨的二當家的——三月的天氣本已有些回暖了,但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又將塔山還未化凍的道路凍結。綿延將近兩百公里的遼西走廊,西邊是西邊是燕山山脈和松嶺山,塔山的密林深處有座匪盜聚集的寨子。
“他媽的小日本子,又跑咱東北禍禍來了!”
大當家的徐景斌摔碎酒碗,惡狠狠地瞪著楊驍說著,“弟兄們先前就是從錦州周邊逃出來的,家人田產都讓鬼子害完了,現在他們居然往這兒來了。”
假設姜誠在這裡的話,必然會認出面前的大當家。
這徐景斌正是當年東北講武堂他的同窗……因為家裡沒什麼過命的關係,畢業後想找個落腳處也沒,本想北上去投奔姜誠,可身在錦州的母親突然一病不起。
等照顧重病和操持完她的後事,基本是三年後的事了。
姜誠早已是吉林督軍,想來去求見是千難萬難,徐景斌乾脆在錦州從了軍……可那時守備長官還是張景惠。
跟錯了人,又因為段芝貴這事丟了官,一怒之下的徐景斌乾脆回鄉種地去了。
娶妻安穩了沒幾年,鬼子又來了……在逃難的途中,妻子被流彈擊中,兒子則是走丟——
講武堂出身的他也救不了妻兒,在這樣的打擊下,徐景斌挑起大旗糾集了這些流離失所的漢子們,在這崇山峻嶺間當起了山大王。
除卻為了生活下去這個理由,人人最想的,就是找鬼子報仇!雪恨!“馬上通知附近的弟兄們,還有一直跟咱聯絡的寨子,咱得讓這撥兒鬼子,嚐嚐厲害!”
兩天後,長刀山寨門前聚起數百人:除了附近寨子的土匪,還有之前沒來得及跑回關內的“不抵抗們”,身上還揹著漢陽造的東北軍潰兵,挎馬刀的蒙古馬幫,拎土雷的道士,裹羊皮襖的礦工。
所有人目光火熱地瞪著徐景斌和楊驍,後者把斥候們探查情況告知大夥,又將一張日軍在四下的分佈圖鋪在鋪在供桌上,指尖劃過崇山峻嶺的連綿起伏:“這山樑子窄得擠不下兩匹馬,正好給鬼子備口棺材!”
當晚山嶺隘口,弟兄們趴在雪窩子裡,為了隱藏在雪中不被覺察,每個人的槍管還裹著白布。
“大當家的,鬼子從山路上來了——人數不少,但咱看著,不像是來打架的。”
斥候小聲報告著,大概把情況一說,徐景斌瞬間就明白過來了。
顯然,捲土重來的日軍是從遼東灣來的,登陸後,肯定會擔心關內的援兵回防……於是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扼死遼西走廊,切斷東北和華北之間的聯絡。
徐景斌眯了眯眼睛:“他媽的小日本子,肯定是上山修工事來了!”
眾人頓時一驚,如果在這裡守著回防的東北軍,那麼真是來多少都得被打回去多少。
如此艱難的山嶺走路都難,再加上山道因為寒冷溼滑,用不了多少鬼子,就能讓撤回來的東北軍大吃苦頭。
“可是……他們,他們會回來嗎?”
身後死寂的林子裡,突然有個細如蚊吶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