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幹什麼？但很快就會意了：他，應該是給自己送任命書的——“這鬼子還沒完全肅清，你這突然跑了來，一路上很順利吧？”
對他，姜誠還是一直都挺客氣的。
上前與之並肩進門落座，張漢卿讓跟著一塊進來的趙喜順拿出加蓋著印信的任命書，又是補充道：“你這官，還真是越當越大了……往後，大約我也得接受你的排程了。”
說完這話，他避開了姜誠的目光，似有些言不由衷地來了句，“我也決定了，直隸山西等地，也加入聯省抗日。”
姜誠一怔。
儘管他的選擇姜誠並不意外，但是對方如此痛快反倒讓他不適應了。
“這話說的，我入關……是來打日本鬼子，給咱帥爺吳二爺，還有東北山東死難的萬千大眾報仇的。”
姜誠溫和地笑著，“我可不是來奪你權的。”
儘管自己這麼說，對方十有八九是不信的，他還是抬頭看了看面帶憂慮的趙喜順，繼續往下說道，“我還是那句話，如果我真要奪權，大機率不會等到今天了。”
“現在我更不會，我來，就是要打鬼子的。”
張漢卿猛地抬頭，出神地回望過來。
他似乎斟酌了好一會兒，最終才是擰眉道：“現在很多人覺得，你是打著抗日的旗號，跑到關內來搶地盤的。”
“不光一個人說……還有很多人說，你跟紅有關係——是跟老毛子攪合過之後，打算一塊跟著作亂的。”
姜誠心底不由崩了個火星。
果然他的擔心不多餘。
這些軍閥覺得自己入關之後，會趁著掃清鬼子之時，來一個順勢攻城略地，把他們攆下臺或者是一塊消滅。
當然，這種事他不是沒能力做；相反，如果是自己和他們彼此對調，姜誠也會萌出這樣因為實力太強的“盟友”過境，引起的不必要的麻煩。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保地盤呢？”
姜誠口氣驟冷，“哼，漢卿，莫說我姜飛瀾沒這心思，真有——他們在外敵入侵的時候，居然第一個念頭是防著自己人，是不是太愚蠢了？”
張漢卿無奈：“這事兒，跟愚蠢扯不上關係。東北軍的實力誰都看到了，連張牙舞爪的關東軍也不是對手；”
“那他們害怕你南下‘抗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姜誠一腳踹在面前的桌子上：“漢卿，恕我無禮——這些個蠢貨沒見過日本人的殘暴，你我身為東北軍人，還沒被他們欺負夠嗎？”
“遠的不說，就說山東……濰坊城裡的百姓，被鬼子殺了個一乾二淨！軍列都開不進火車站，那鐵軌枕木上，一個挨一個，一個挨一個，全是老百姓的屍首啊！”
“老弱婦孺……甚至連懷裡抱著的奶娃子，這些畜生都沒放過——你想想看，如果鬼子是一群闖進濰坊城裡的野獸，它們吃飽了也不會再吃人了吧？”
“而這些畜生幹了什麼？從老到小，就留了二十來個抬屍首的，我身邊有個剛入伍的，姓宋，是憑藉一身好功夫才僥倖逃出來的！”
大光其火的他面對張漢卿的愕然，還是把後半句話說出來了：“你作為總長官，跟他們交個底吧，打鬼子還是不打，不打，老子就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