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我為王

第924章 仇恨

伊斯里耶城灼熱的空氣凝固在喉嚨裡,像在喉嚨裡塞入了一團炭火,每一次呼吸,鑽入鼻腔裡的都是濃重的硝煙和焦糊味道。

站城鎮入口處,宋和平的目光越過“死神班”那輛引擎蓋尚有餘溫的裝甲車,落在街道的瘡痍之上。

之前1515“殉道者”發動的自殺式炸彈襲擊將兩側的樓房都炸塌了半面,斷壁殘垣之間散落著肢體殘片,暗紅粘稠的血跡在塵土中蜿蜒,在午後的陽光下引來一群群蒼蠅蚊蟲嗡嗡飛舞。

“叫伊姆斯他們清點人數,蒐集彈藥,我們馬上離開這裡。”

宋和平交代完江峰,靠在車邊取出一瓶礦泉水,喝半瓶,將剩餘的半瓶倒在頭頂。

“這該死的天氣……”

他感覺冰涼的光泉水倒在頭上都有了種倒在熱鍋上滋滋冒煙的感覺。

“嗚嗚嗚嗚——”

突然傳來的哭聲引起了宋和平的警覺。

就在裝甲車前方十幾米處,一個女人跪坐在一片狼藉的瓦礫上,懷裡緊緊箍著一個小小的身體。

那是個小女孩,至多三四歲,穿著一件早已看不出顏色的碎花小裙子,軟軟地垂著,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布偶。

女人的臉埋在孩子的頸窩,肩膀劇烈地抽搐,每一次抽動都像要把五臟六腑都嘔出來。

剛才1515成員攻入城裡,這些傢伙幾乎是見人就殺。

雖然開戰前,宋和平已經命令伊姆斯他們通知這裡的民眾,讓他們躲在房子避免被流彈所傷。

但子彈又不長眼,之前激烈的交火終歸還是導致了無辜民眾的死亡。

戰爭似乎就是這樣。

置身其中的人都可能死。

無論是軍人還是民眾。

“惡魔!你們這些帶來死亡的惡魔!”

就在伊姆斯帶著人回來匯合經過女人身邊的時候,對方突然抱著女兒的屍體對著那群士兵嘶吼起來。

她語氣中的滔天恨意清晰得如同淬毒的刀刃。

“安拉會懲罰你們!是你們!是你們的子彈!我的萊拉…我的小太陽啊!”

她猛地抬起頭,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釘在離她最近的伊姆斯臉上,那眼神空洞而瘋狂,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

伊姆斯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了一下,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冰冷的步槍握把,但看了一眼對方懷中的女孩屍體,到臨了還是忍住了。

他張了張嘴,想辯解什麼——

那枚致命的流彈,呼嘯著撕裂空氣的軌跡,分明是從街角1515武裝分子盤踞的廢棄樓房裡射出的。

但女人那徹底崩潰的、被仇恨燒紅的眼神,像一堵無形的牆,堵住了他所有的話語。

他只能僵硬地站著,臉上混合著無措和一種被無辜指控的憋悶。

宋和平站在裝甲車的陰影裡看著這一切,心裡又沉又悶。

眼前的景象帶著一種超現實的、令人作嘔的魔幻感。

邏輯清晰無比:是1515那群瘋子悍然襲擊了這座小鎮,是他們射出的子彈如同死神的鐮刀般在街道上無差別地收割。

然而,邏輯在這片被碾碎的土地上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在女人破碎的世界裡,在她被無邊黑暗吞噬的瞳孔中,所有的槍口都指向同一個方向——帶來戰火的源頭。

無論這槍口屬於誰。

也許,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從一開始就剝去了所謂“對錯”的華麗外衣。

在千千萬萬如同眼前這女人一樣的平民眼中,戰爭本身就是他們刻骨銘心、傾盡所有詛咒的終極之惡。

它不分青紅皂白地碾碎一切,留下遍地廢墟和永不癒合的傷口。

在無辜者的死亡面前,沒有正義的旗幟,只有血淋淋的痛楚與仇恨。

宋和平突然就有了一種久違的罪惡感。

他想罵人,卻不知道該罵誰。

於是將口中的香口糖吐到地上,朝江峰揮了揮手:“走!”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和沉甸甸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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