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稀稀拉拉退下去的小鬼子,許知遠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坐下來,靠在戰壕內大口喘著粗氣,看了眼身旁曹淦的傷勢,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劉二狗!”
沒有反應。
“二狗!你他媽人呢?”許知遠又吼了一嗓子。
或許是感覺喉嚨有些幹,便爬出去兩步從地上撿來一個不知道是哪邊的水壺,晃了晃還有兩口。
“給我留口,二狗看來是沒了。”
曹淦虛弱的聲音響起,為這暫時的安靜平添一分悲傷。
但許知遠卻彷彿沒聽到一般,拿起水壺灌了一口遞給曹淦:“狗日的肯定在哪裡偷懶,我給你找點東西包紮一下。”
仗打到現在,最稀缺的早已不是武器彈藥,而是醫藥用品。
丟了兩淮與浙江半壁,哪來的資源?就後方這個情況,能把軍裝做出來就不錯了。
許知遠混混沌沌地走著,沒走出幾步就被什麼東西絆倒,身體摔在鮮血和著的泥水中。
但他似乎沒有痛覺一般,只是皺著眉,一臉苦相地起身,一邊嘴裡喊著:“二狗!”
“在!”
忽然,一道虛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許知遠感覺似乎有人抓著自己腳脖子。
他立馬轉身,只看到身後三四具堆在一起屍體裡,有一隻熟悉的手.手臂上還畫了一手錶“二狗!你還活著?!”
許知遠瘋了一般撲上去,咬著牙,用盡吃奶的力氣將小鬼子的屍體挪開一些,露出了被壓在下面的稚嫩臉龐:“二狗,怎麼樣?沒事吧,等我一下,馬上,馬上啊!”
“來人,幫忙!”
隨著許知遠的吼聲,兩名士兵踉蹌著跑來,跟他一起搬開小鬼子的屍體。
看著幾乎完好無損的二狗,許知遠笑了:“哈哈,二狗,你他孃的命真大,曹淦那混蛋說你沒了,回去咱不給他打飯!”
但二狗卻是臉色慘白地癱坐在那,臉上試圖擠出一抹笑意卻很快被痛苦掩蓋。
不過是18、9歲的青澀臉龐,下巴還有一小撮許知遠與曹淦總是拿來調笑他的“嫩毛”。
“給”
二狗痛苦地呼吸著,將掛在身上的水壺遞過去,但他試了兩次,都沒能舉起來。
一旁計程車兵感覺有些不妙,可許知遠卻彷彿看不到這些:“你咋得沒力氣了?曹淦那混蛋又搶你早飯了?還是出發前把餅子餵了你養的那兩條狗了?”
“是不是昨天晚上偷偷看書沒睡好?看那幹啥,真要聽沈總團長的話,去考西南聯大?別逗了!”
可二狗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連長,二狗怕是”
許知遠沒有理會士兵,直接俯身靠近二狗想要聽個清楚。
“冷連長我.冷!”
許知遠擠出笑容:“怎麼會冷呢?這大熱天的,怎麼會冷呢?”
說著,他一邊脫下衣服,一邊笑著卻已是淚流滿面。
一旁計程車兵看到二狗身下的鮮血,剛想勸,卻被戰友攔下:“等下。”
許知遠又怎麼會看不到那一灘不住流淌的鮮血呢,二狗這是身後受了傷啊。
他給二狗蓋上衣服,緩緩將二狗翻過來,腰上後背兩個明顯的血窟窿,還在往外滲著鮮血。
“二狗不怕,馬上就好,回去我再也不攔著你看書了。”
身旁計程車兵立馬上來,想要幫忙止血包紮,可很明顯,二狗已經去了。
“涼了!”士兵搖了搖頭。許知遠表情極為複雜地起身重複了一遍:“涼了?涼了,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