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跟進的小鬼子也紅著眼睛,嗷嗷叫著撞了上來。馬頰河畔的泥地早已被鮮血浸透,許知遠如同機械般突刺、格擋,刺刀捲刃了就搶鬼子的槍,槍托砸歪了就撲上去撕咬,當他把最後一個鬼子按在血水裡時,遠處恐懼的叫喊聲與退去的浪潮告訴他:又活過一陣!“呼!回去,小心炮擊,把槍帶走,子彈搜一下!”許知遠想要大聲吶喊,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地有些可怕。
“媽的!咳咳,咳咳咳!”
連續的乾咳之後,許知遠就看到了被人攙扶著向後撤的曹淦。
真好,這狗日的還活著。
“把受傷的兄弟們都帶走!”
許知遠想要將步槍背到身後,卻發現帶子早特麼斷了,順手丟給收繳武器計程車兵,許知遠拉起一個胸口被劃拉開一道至少兩個手掌長可怖口子計程車兵,一手摁著他的傷口,一手將他的胳膊繞過自己脖子。
“走,回去給你包一下,肚子沒破,沒傷到內臟,你小子運氣不錯!”
許知遠檢查了一下對方的傷口情況,雖然卷邊的翻起的皮肉看上去很恐怖,但腸子沒出來,沒傷到心肺,那就沒事。
脫衣,包紮,他似乎已經將其他事情全拋到腦後,專注於身前計程車兵。
彷彿他就是二狗一般。
活著的弟兄們或坐或躺,或是互相包紮傷口,就是沒有人叫喚,而遠處鬼子正在重整隊形,似乎今天不攻下馬頰河就不算完。
“老曹,還剩多少人?”
許知遠接過姜華的水壺,噸噸噸灌了幾口,終於有了些力氣。
“70!媽的,援軍呢?不是3小時麼?”曹淦幾乎走不動了,臉上全是泥水混著血水結成的塊,只要不疼,他都沒力氣去清理。
“去,問問老吳那邊還剩下幾個?”
姜華點頭,快速向一連方向跑去,左臂只是無力的垂在一側,但不耽誤他行動。
不一會兒姜華就回來:“吳連長受了傷,那邊情況不太好,還剩50來個,幾乎都帶了傷。”
許知遠與曹淦對視一眼:“子彈夠頂嗎?”
後者搖了搖頭:“小鬼子身上沒帶多少子彈,一人也就那麼幾發。”
許知遠靠在戰壕上來回摸索,最後摸出半支菸,點起吸了一口遞給曹淦:“留幾個小子回去吧,咱死就死了,別把後生耽誤了。”
“援軍不會來了?”曹淦接過煙,吸了一口,似乎回覆了些力氣。
“肯定來,咱不是別的部隊,上級一定遇到困難了。”許知遠想接過煙,但看著姜華期待的眼神,擺了擺手:“給他,給他!”
“小鬼子又來了!”不遠處,哨兵放下望遠鏡吼道。
沒人起身,路太遠,打不著。
不如等小鬼子靠近了再上!大家繼續聊天的聊天,找子彈的找子彈,換刺刀的換刺刀。
好像這不是眾人最後的一戰,只是在等著炊事班開飯一樣稀鬆平常。
“200米!”
那半支菸繞了一圈回到許知遠地方,只剩下最後一口,他在眾人羨慕的眼神中閉上眼睛,好好享受了一把。
爽!“150米!”
許知遠將步槍拍上戰壕邊緣,將子彈緩緩壓入。
“100米!”
許知遠想了想,拍了拍曹淦的肩膀:“萬一我死了,你就帶人跑,別去找老吳,那個傢伙不行,直接往玉米地裡跑,援軍應該快到了!”
曹淦竟然沒有反駁,只是點了點頭,也趴上戰壕,壓入子彈:“那麻煩你死快點,我好早點跑路。”
“70米!”
“開槍!”許知遠大喊一聲,槍聲隨之響起,衝在最前面的小鬼子身體帶出一串血珠,直接倒了下去。
嘭!嘭!嘭!很奇怪,這邊沒有了機槍聲,那邊沒有了炮擊。
“天皇陛下,板載!”
隨著“萬歲衝鋒”的聲音響起,小鬼子開始加速衝刺。
“兄弟們,跟我上,幹他姥姥的!”
就在雙方的隊伍要最終接觸的時候,對岸突然有巨大的爆炸聲傳來。
轟——!轟轟轟!密集的炮聲在馬頰河對岸升起一朵朵小蘑菇,衝到一半的小鬼子立馬扭頭就跑,不給許知遠他們追擊的機會。
“嗯?援軍到了?”許知遠扭頭卻看不到任何人,但日寇已經退去,他便直接躺在地上,不願動彈。
噠噠~噠噠~一批快馬疾馳而來:“是許連長嗎?”
躺在地上的許知遠舉起手:“我是!”
“戴支隊長親自率部從日寇的結合部殺入濮陽西南,你部順利完成堅守任務,馬上會有部隊來換防。”說完,騎兵頭也不迴向另外一側跑去,看來是去通知吳英的。
聽到這個訊息,許知遠反而不想躺了,他站起身,沒有高興,也沒有難過。
他跑回戰壕,找到了二狗的屍體,在他身上翻了半天,除了身份牌以外,又找到一支筆,還有一張紙。
許知遠知道,那便是昨日二狗早上抱怨說的,他那寫了一半的作文。
他翻開那薄薄的紙張:
《用我的鮮血,洗刷祖國母親的恥辱》
我的身體可以陷入泥濘,但我的靈魂將始終前行,永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