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月6日的凌晨2點17分。
地點:西園飯店一側的一棟孤零零小樓中,二樓的一間關押室裡。
在‘噗’的一聲中,老鬱終於將一捆捲成了圓柱狀,深深塞進了嘴巴里的毛巾給用力吐了出來。
在一陣極其壓抑的咳嗽後,他臉上終於露出瞭如釋重負的表情。
因為這代表著他終於可以自盡了,不用去驗證一下在鬼子的嚴刑拷打中,自己能不能扛住的扎心問題。
開玩笑!身為一個現代和平環境下長大的老鬱,以前拔個牙都要打麻藥了。
而在鬼子傳說中的種種酷刑裡,類似拔牙一般的痛苦,貌似連開胃菜都算不上,想想就是讓人頭皮發麻。
所以在被鬼子抓住的那一刻,他心中就做出了一個決定:自盡。
不要高估自己的意志,用最快的方式自盡就好,免得遭更多罪;更免得自己萬一扛不住,做出了不可挽回的大錯。
只是抓獲他的那些鬼子非常專業,當場就禁錮了他的所有行動能力。
就算沒有第一時間審問他,將他帶到這裡關押起來的時候,不僅是反捆住了他的雙手和雙腳,讓他想要站起來也相當困難。
另外還將毛巾捲成了圓柱,塞進了老鬱的嘴巴里。
可憐的悶葫蘆花費了快三個小時,才艱難地用自己的舌頭和口腔肌肉,讓這玩意給一絲絲的吐了出來。
以至於現在嘴巴和舌頭,都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一般。
好在到了如今,他終於可以自盡了。
為此老鬱在深呼吸了一口氣後,低頭,看向了自己身上外套的衣領,因為在衣領前端的位置上,他早就而隱蔽地縫上一個不大油紙小包。
油紙包的裡面,大概裝著三克的砒霜。
而根據小翠這個護士妹子教授過他的知識,人體一次性攝入砒霜的分量只要達到一克,就有很大可能因為迴圈衰竭和呼吸抑制猝死。
要是達到了兩三克,連搶救的過程都省了。
這也是自從潛入南寧城中之後,老鬱很是花費了一番心思,才給自己佈置出的一個最後手段。
需要說明的是,真到了這個時代,並且請教了我黨的一些專業人士後。
老鬱才發現自己在現代位面,曾經看過的那些諜戰片,裡面好些相關劇情實在太扯犢子了一點。
光是在自盡這一個方面,很多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咬舌自盡?正常情況下,人最多隻能咬到自己舌頭前三分之一的程度,這些部位只有一些毛細血管存在,真正的血管在舌根了。
所以咬舌自盡,很大機率除了咬自己一嘴的血,疼得厲害之外,根本沒有辦法自盡。
咬碎藏在口腔,又或者牙齒裡的毒丸?沒有這麼傻的做法。
這種做法太危險一些,正常情況下都不用等到自己咬破,就會因為正常的說話、吃飯而弄破毒丸,算是提前弄死了自己。
用腦殼撞牆?倒也不是根本不可能,可惜成功的機率太小,更大可能是將自己撞出一個腦子震盪來。
總之,我黨從事地下工作的同志們,遠遠比起影視劇中更加艱難就是了。
心中下定了決心之後,老鬱張開了一嘴白牙,徑直向著衣領咬了過去。
結果就在這個關鍵時刻,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正向著他所在的房間門口接近。
更為關鍵的是,這個過程中他聽到了一些重物,被來人拖動過來的動靜。
所以說鬼子這又是抓了誰,準備跟他關到一起;難道是博叔這個老黃瓜,也不幸地被暴露了?
帶著這樣一個擔心,老鬱停下了自盡的動作,準備先看看情況再說。
畢竟他想要咬破了衣領上的油紙包,將其中的砒霜吸進嘴裡,最多也只要兩三秒的時間就行,鬼子到時候根本來不及制止。
在門被開啟後,一個老鬱絕對沒有想到的人物,猶如死狗一樣被鬼子拖了進來。
居然老鬱曾經恨不得生啖其肉,比起鬼子還要更為痛恨一些的鐵漢狗漢奸,維持會的那個楊會長。
只見此刻的楊會長雙手被反捆住,被鬼子一把推進來,摔倒在地上後猶如一條蛆蟲一樣蠕動著,連站起都是費勁。
一邊臉腫起了老高,衣襟上滿是斑駁的血跡,看起來說不出的狼狽。
哪裡還有昔日在老鬱眼前時,那一個道貌岸然的老爺模樣。
將楊會長扔下後,為首一個鬼子大尉看了老鬱一眼,也沒有繼續將毛巾撿起,把他的嘴巴重新堵上。
帶著幾個手下退出了之後,‘哐當’一聲地又將門給重新關上,聽著腳步應該是再次的離開了。
也正是如此,老鬱也壓下了咬破油紙包的舉動。
基於對楊會長的恨意,哪怕明知鬼子有可能在外面偷聽,又或者是在房間裡裝了老式的有線竊聽器。
依然對著身邊一側的楊會長,忍不住開口諷刺了起來:
“哎喲喂!這不是對蝗軍忠心耿耿的楊會長嗎;現在怎麼這麼狼狽,這是蝗軍不準備要你這條老狗了?”
面對著老鬱的嘲諷,楊會長沒有什麼惱羞成怒的反罵回來,也沒有哭哭啼啼的抱怨。
好一番費勁的掙扎著後,終於是成功的坐起;在看了一眼門外的方向之後,一臉平淡的說道:
“什麼蝗軍,不過是一些暫時得勢的倭寇而已。
想要吞了我泱泱中華,不過是痴心妄想。
楊某人留在南寧城中,當這什麼維持會的會長,也不過是想著就算我不當,鬼子總能找到人當。
我來當的話,多少還能讓城中百姓好過一些。
並且給國軍傳遞一些情報,幫上一些小忙。”
根據楊會長以上的說法,他之所以當這樣一個維持會的會長,不過是與鬼子在虛與委蛇罷了。
這一種說法和藉口,在抗日勝利之後幾乎每個漢奸都會這麼說;甚至還有一個可能,這是他配合鬼子演出的一幕苦肉計。
所以在聞言之後,老鬱很是不屑地反駁起來:“那真是難為你楊老爺了,不僅要昧著良心吞了其他人好些家產和錢糧,還順帶娶了一房嬌滴滴的新小妾。
人家那年紀都跟你孫女差不多,你還真下得了這個手。”
楊會長面對這樣的諷刺,表現依然無比平淡:“我吞併的那些家產和錢糧,他們原本的主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與其讓他們留著享樂,還不如用來完成鬼子要求徵集錢糧的任務,不用去禍害鄉親們。
至於小妾,不過是楊某人用來取信鬼子,自汙的一個手段而已;那女子過門後已經有月餘,連她手指頭都沒有碰過。”
以上的說法中,楊會長有沒有碰過那個小妾,這事情老鬱不知道。
可是他細細一想,被楊會長奪了家產和錢糧的主人,有一個算一個還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所以說這個狗漢奸,不對!應該是楊老爺,還是歷史上那種為了同胞和國家,不惜委身於鬼子,揹負了一身惡名的義士?
關於這一點,老鬱也不能徹底確定是不是真的,只能換了一個問題:“你是怎麼進來的,鬼子為了什麼抓你?”
楊老爺的臉上此刻終於露出了苦笑之色,搖著頭回答起來:“鬼子根據近幾日國軍有針對的攻擊,懷疑他們佈置的防線細節已經洩露。
防線上修建時,你每日都在附近轉悠、拍照,自然是第一個重點懷疑物件。
我當初同意了你成立《華南新報》,讓你有藉口如此活動;並且平日對你的行動多有關照,自然成為鬼子第二個懷疑的物件。
就在不久之前他們搜了我家,搜查出了一些我與國軍聯絡的證據;這下好了,這把老骨頭怕是要死在這裡。”
到了這個時候,老鬱才知道自己到底因為什麼原因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