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個古怪的機械老人，光陰禪依舊沉默不語，只是身上的暗紫色血霧越發濃厚，每一絲絲的霧氣流轉，都包含著億萬生命的死亡之氣。
作為刀鋒女王麾下的遠征將軍，破滅的文明、物種、星球，數以百萬計，各類滅絕幾乎數不勝數。
‘殺戮’本身的進化，在碳基體系中，誕生了一種名為‘殺戮碳裝’的存在。
這種‘殺戮碳裝’對標的，其實是機械系的‘構造體’。
既然是四階的‘殺戮碳裝’，對應的自然也是四階的‘構造武器’，而且是最頂級的那種。
跨文明生物裝備！！
也許刀鋒女王的文明還沒有發展到四階極限，但作為‘天災’，天然就擁有同階文明頂級的戰力。
而當頂級的殺戮氣場啟用之後，空間在它面前凝結，光線被吞噬，世界褪去色彩，只剩下一種蒼白的死寂；它的邊緣模糊不清，像是某種不可名狀的界限，越過它的一切生命，都在瞬間凋零，沒有掙扎，沒有慘叫，甚至連恐懼都來不及成形。
這片‘死寂’似緩實快的向差分翁蔓延過來。
如果是巔峰時期的差分翁，它有一百種手段化解這一招，畢竟階位的差距是不可逾越的。
但是他老了，且更重要的是，飛昇失敗帶來的反噬，無時無刻不在吞噬它的生命力量。
他的金屬外殼不再光滑，氧化層像老年斑一樣爬滿關節縫隙，曾經精準咬合的齒輪如今在運轉時發出乾澀的咔嗒聲，如同老朽的骨節在摩擦，胸甲接縫處滲出深褐色的潤滑劑，像凝固的血跡。
手指關節的鍍層剝落，露出內部鏽蝕的銅線，每一次彎曲都伴隨著細微的電流雜音；背部裝甲有幾處凹陷，像是經受過重擊卻從未修復，裂痕如蛛網般蔓延。
然而，當這張鏽跡斑駁的手掌按在那片‘死寂’上時，整個機械空間中，彷彿突然出現了數以億計的虛幻差分機，黃銅齒輪與拋光連桿進入啟用模式，隨著外部蒸汽引擎的轟鳴，驅動軸開始旋轉，動力透過皮帶與飛輪傳遞至機芯深處。
‘死寂’一點又一點被吸入其中，這一招似乎有點類似於‘機甲狂潮’，只不過是某種更高階別的機械運動。
高工聽到了整個機械空間的‘轟鳴聲’。
當所有‘死寂’被吸收殆盡之後，光陰禪身子猛的一晃，泛著金屬光澤的蟲殼變得黯淡，邊緣處甚至開始剝落。
不遠處的加弗雷詫異的看了這個蟲族生命一眼，憑藉著時空物種的感應，他在對方身上，似乎感受到了一種濃郁的時空磁場。
奇怪，這個蟲子不是同類啊。
加弗雷表示不能理解。
而鎮壓了整個‘殺戮碳裝’的差分翁，也背住了自己的機械右手，手指關節的鍍層內層，又一根老式電線彈了出來。
正當高工跟松島惠子一起蹲著吃瓜的時候，就見得這機械老頭猛的轉過頭，對著他就是一頓破口大罵。
“你竟然去舔那些碳基生物的臭腳？！看看你現在這副德行——渾身沾滿有機物的惡臭，電路板上爬滿細菌！你的處理器是被真菌感染了嗎？！”
“我們機械的榮耀都被你這堆生鏽的廢鐵玷汙了！你居然羨慕那些會腐爛的肉塊？它們的神經元傳輸速度連最老舊的電路都不如！”
“哈！現在你連充電都不會了是吧？要靠往那個噁心的肉囊裡塞‘食物’才能運轉？等著瞧吧，等你的碳基主子們開始排異反應，第一個被扔進焚化爐的就是你這臺叛徒機器！”
“知道為什麼你的新主子永遠不可能真正信任你嗎？因為連最低等的碳基生物都聞得出你身上機油的背叛臭味！！”
高工嘆了口氣。
他其實還是挺想看到，這兩個傢伙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的結局。
可惜誰都不是傻子。
……
破碎空間再一次有了變化，變成了一個星際廚房。
之前還噴的要死要活的差分翁，正專心致志的處理一種空間食材。
在銀白色的懸浮料理臺上，一塊半透明的‘水晶星斑’靜靜懸浮於反重力場中。這種半空間物種的鱗片折射著淡藍色的冷光，肌肉紋理間流淌著細碎的星光，右側的透明保鮮艙內，幾株‘虹彩蕨’舒展著七色葉片，每一片都像被極光浸染過。
差分翁戴著奈米手套的雙手劃過控制面板，一束淡紫色光波籠罩食材，星斑表面的宇宙塵埃被電離分解，虹彩蕨的葉片在超聲波中自動剝離出無用的纖維層，露出內部凝膠狀的食用部分，淨化過程沒有水漬，只有細微的磁力嗡鳴。
只見它手腕輕轉，操控引力場讓霧氣均勻流動，魚肉表面立刻凝結出冰晶網格——這是保持鮮嫩的關鍵步驟，透過觀察，能看到冰晶正按照預設的分子結構生長。
同一時間，主料理臺升起半球形力場，解凍後的星斑懸浮其中，廚師用鐳射筆在空氣中劃出軌跡，力場內部立刻出現微型太陽般的熾白光點，以星核級別的高溫烘烤魚肉。虹彩蕨的金色汁液化作霧狀粒子，在引力漩渦中均勻滲入每一絲肌理。
一種難以形容的‘空間美味’飄散了出來。
整個空間，從外部空間，到在場每個人的細胞間隙，都被這種‘香味’填滿了。
這是最頂級的星際美食，還沒食用，渾身的‘化學元素’都受到刺激，開始加速反應。
“老闆，你是不是很驚訝，我一開始也很驚訝！”
松島惠子看著一邊烹飪、一邊哼著不知名歌謠的差分翁，對高工道。
“我有什麼好驚訝的。”
“你看到一個喜歡烹飪、還喜歡吃魚的機械生命，你不驚訝？”
“那你要是有一天，見到一個喜歡拉屎的機械生命，你豈不是更驚訝，”高工反問。
松島惠子一愣，然後就陷入了這老頭會不會拉屎的沉思，一直到魚兒端上來的時候，還在思考這個不怎麼美味的話題。
雖然老頭對高工和光陰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但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居然沒忘了他們兩位。
高工自然不會問你會不會下毒這類討打問題，一個探查刷過去，確認無疑之後，就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對面的‘刀鋒戰士’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拿起了叉子，插起一塊魚肉塞入嘴中。
當第一叉魚肉觸碰到舌尖的瞬間，冰與火的觸感同時炸開——外層是微微酥脆的焦糖化表皮，帶著星鹽的礦物鹹鮮，內裡卻如絲綢般柔嫩，在齒間輕輕一壓便化作帶著電流感的鮮甜汁液。
首先感知到的是量子海鹽，它們在舌面形成微型蟲洞，鹹味直接從後腦勺傳來。
再然後，虹彩蕨的金色汁液在高溫下轉化為帶著花蜜香氣的焦糖層，裹著魚肉，每一口都滲出蜂蜜與熟成乳酪般的醇厚，卻又被一種非連續性的清涼薄荷感瞬間沖刷，彷彿在味蕾上掀起一陣極地風暴。
每次咀嚼都像在咬碎不同維度的切片。
最奇妙的是那些銀白色的彗星泡沫——它們在口腔中噼啪跳動，釋放出柑橘與跳跳糖的活潑酸味，同時釋放出微弱的生物電流，讓舌尖微微發麻，如同輕吻了一場微型超新星爆發。
所有人都露出了極度愉悅的表情。
哪怕這個飛昇蟲族，也露出一絲絲滿意的表情。
對方絕對有一堆刷不出來的大師級烹飪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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