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輛車上下來的便衣們遙相呼應,從兩個方向無聲地接近了日諜所在的大院。
簡陋的房間裡,流螢握著手槍和衣而睡,恍惚中,她好像聽到了什麼,猛地睜開眼睛,側耳聽了聽,見沒什麼動靜,又繼續閉上了眼睛。
軍統便衣們悄然無聲地來到了大院門口,圍攏了過來。
最靠近門口的一個便衣握著刀,站在門框邊上,屏氣凝神,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然後將刀伸進門縫,緩緩滑動門閂。
不一會兒,門閂被開啟了,守在左右的便衣緩緩推開門,開門的便衣率先衝了進去。
他貓著腰快速潛行到院子中央,側耳聽了聽,剛想對身後的同伴發訊號,突然臉色一變,只聽自己左側牆根處發出一陣窸窣聲,似乎是有人在解褲子,然後那道黑影蹲了下去,窸窣聲變成了急促的“嗒嗒”聲。
便衣渾身繃緊,豎起耳朵捕捉著周圍的動靜,連那短暫的排洩聲似乎都被無限拉長,每一絲細微的響動都敲在他的神經上,終於伴著一聲滿足的輕呵聲,那道身影站了起來。
便衣等待的就是這一刻,倏地抬起裝有消音器的手槍,對著黑影連開了三槍。
“嗤嗤嗤”
“砰”黑影應聲倒地。
“誰?”
屋內剛閉上眼睛的流螢一下子怔住了,抄起手槍一躍而起,然而,外面什麼聲音都沒有,只有呼呼的風聲。
流螢一出聲,屋內的幾個女間諜也被驚動,紛紛抽出手槍站起來,警惕地看著門外。
“出去看看。”流螢臉色鐵青。
兩個女間諜神色警覺地握著搶,猛地拉開了房門。
與此同時,埋伏在大門口的便衣聽到流螢那句“誰”,立刻意識到已經驚動了對方,便衣頭目不假思索地說:
“動手!”
話音未落,幾名便衣已持槍衝了進去。
這時,流螢所在的房門開了。
院子正中那個便衣匍匐在地,抬手對著門口就是幾槍,衝出來的兩個女間諜的大腿頓時被子彈打穿了,血濺得滿門框都是,慘叫連連。
其他同夥一邊開槍反擊,一邊拼命地把她們拽了回去。
聽見槍聲驟起,其他房間的女間諜紛紛拔出手槍,透過門窗對射,一瞬間,槍聲大作。
房間裡,負傷的女間諜臉色慘白地坐在地上,痛得已無力氣說話。剩下的幾人護著流螢縮在門後,心有餘悸。
一人說道:“紅姑,現在怎麼辦?”
另一人說道:“紅姑,大澤侃次郎.......會不會是他暴露了行蹤,將軍統的人招來的?”
聽到這話,剩下幾人附和著點了點頭。是啊,如果不是有人洩露訊息,軍統怎麼會知道她們的藏身之地的?
大澤侃次郎和流螢秘議過後,就離開了,他要帶領自己的人去偵查發電廠,為接下來的行動做準備。
流螢渾身顫抖,嘴角抽搐,好不容易穩了穩心神,安撫道:
“別急,只要咱們突圍出去,就贏了,實在不行,我們還有退路。”
一個手下明白她說的是腳下的地道入口,驚呼道:“那裡是死路。”
“顧不上那麼多了......”
話未說話,只聽激烈的槍聲中,有人大喊道:“張處長命令,死活不論,上手雷!”
流螢他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流螢的臉上毫無血色,此刻顧不上其他,毫不猶豫地掀開草垛下面的木板,從地道入口跳了下去。
下一刻,數顆手雷和灌滿酒精的瓶子紛紛被投擲到房間門口,“轟隆”的爆炸聲接連響起,硝煙瀰漫,慘叫聲此起彼伏。
很快,警備司令部的憲兵也加入戰鬥中,MP18衝鋒槍呼嘯著噴出火焰,子彈像扇面一樣地掃射著,將一個漏網之魚擊斃。
柳營街附近一條寂寥無人的街道上,已經從發電廠勘查回來的大澤侃次郎帶著幾名手下躲在牆角,聽著遠處爆豆似的槍聲,他的眼睛裡佈滿了紅紅的血絲,臉上的表情陰森得可怕,他檢查著自己的手槍,頭也不抬地說:
“特高課的人完了。”
幾個手下面色灰敗,偷瞄著他,一人艱難地嚥了口吐沫,潤了潤乾澀的喉嚨,小心問:
“大佐,那我們.....特高課的人肯定沒救了,我們現在上去也是送死,是不是先撤?”
聽他這麼說,大澤侃次郎眺望著遠處的火光和連綿不斷的槍聲,目光又落在手下心驚肉跳的臉上,沉默半響,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撤!”
整個柳營街被車燈和手電照的通明,依稀還有零星的槍聲響起。
軍統便衣正和憲兵忙著打掃戰場。
沒過多久,院子周圍的槍聲徹底消失了,一大批殘缺不全、血肉模糊的日諜屍體摞著堆在院子裡。
這時候,一個便衣從屍堆旁匆匆走了過來,低聲向張義和李慕林彙報:
“報告張處長、李主任,沒找到紅姑。人和屍體都不在這兒,估計逃進地道了。”
“丟幾顆手雷進去,將地道炸燬,另派幾個人在防空洞那頭盯著,守株待兔。”
地道里陰暗潮溼,一路能聽見滴水聲和老鼠窸窸窣窣跑過的聲音。
流螢拿著手電筒,捂著鼻子咳了兩聲,這裡的氣味讓她有些作嘔。
然而才艱難走出不久,身後就響起幾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這一刻,流螢徹底絕望了。
沉默良久,她木然地舉起手槍,對著太陽穴扣動扳機,結束了自己罪惡的一生。
對於李副站長帶領督查室攜手警備司令部憲兵一舉殲滅日諜這件事,軍統行動隊的所有人興奮地像是自己參與了一樣與榮有焉。只有兩個人惶惶不安地到處打聽情況,那就是行動隊副隊長李維章、沈仲年。
副站長李慕林立下這麼大的功勞,手中又掌握著督察室,已經有足夠的威望挑戰站長崔方平的位置,一想到自己兩人收了崔隊長的好處,明珠暗投,兩人就又恨又怕--當時怎麼就鬼迷心竅地上了這艘賊船,唉,到底怎樣才能逃出這些人的磨爪呢?
再想到今天抓捕劉長福時,自己的兩個手下像牛皮糖一樣粘著他們二人,寸步不離,讓兩人的表情越發凝重起來。
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必然?如果他們是奉命來監視他們的,那問題就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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