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應了?”
楊榮和張義分別後,就回到了自己辦公室。見他進來,坐在沙發上的黨政情報處處長何商友起身,目光充滿了希冀。
楊榮沒有說話。
何商友給他倒了杯茶:“來,借花獻佛,先潤潤喉嚨。”
楊榮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接過茶水,在沙發對面坐了下來:
“搞什麼鬼,分明是你們二處要找的人,非要我去找他幫忙。”
“那就是答應了?”何商友笑了笑,很放鬆地說,“不說我和他之間存在隔閡,這件事畢竟事關機密,還是小心點的好。”
“裝神弄鬼,你還在懷疑他?督查室做的報告你沒看?”楊榮端起茶杯嘬了一口就放下,“我剛在張處長那裡喝了杯戴老闆送的茶,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聽他話裡有話,何商友不以為然地說:“他是暫時過了老闆那一關,可那又如何?我就不能懷疑他了?
在咱們這個行當,懷疑可是一種美德。再說了,那個什麼李慕林的電文裡也詳細寫了,牛子道在行刑時,張義只開了一槍,美其名曰給對方一個體面。哼,兩槍胸口一槍頭,閻王來了也沒救。對一個叛徒還講體面?你不覺得可疑嗎?”
楊榮搖了搖頭:“我們先是人,國民,然後才是諜報工作者。牛子道就不是中國人了?他在打入軍統之前就已經是紅黨,各為其主罷了。主義是主義,做人是做人。我們不能因為他是對手、敵人,就對他為抗日做出的貢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吧?”
“沒人忽視他的功勞,他是抗日英雄不假,但哪裡不能抗日?他是紅黨,就該去紅黨那裡拿薪水抗日,而不是一邊拿著黨國的薪水,一邊高喊抗日,一邊為並沒有給他一分錢的紅黨幹事,端著黨國的飯碗砸黨國的鍋,這種吃裡扒外的人,也配留什麼體面?”何商友凝視著他,“而張義這麼做,說他一句同情紅黨不為過吧?”
“戴老闆都沒說什麼,難道你比老闆還高明?”面對何商友的咄咄逼人,楊榮半是賭氣半是無奈地說。
何商友意味深長地笑笑:“這話不是我說的,是您說的。”
楊榮擰著眉頭,沉默了一會,問:“這個林景伊身上到底藏著什麼秘密,讓你如此煞費苦心?”
“這可是一盤大棋。”
“有多大?”
“能說的,我都告訴你了。”
楊榮冷笑一聲,端起茶水:“欠你的人情我還了,慢走不送。”
“謝了,老楊,等抓到人,少不了你的好處。領了你的情,我也得投桃報李不是。”
“好處?”楊榮嘲諷一笑,“那你可要盯緊點,抓人是行動處的事,何志遠還被蒙在鼓中呢,他可沒有我好說話。再者,即便抓到人,也要過司法處那道關。”
“放心,到時候我會讓戴老闆給他打招呼的。”
司法處。
打發走了楊榮和何志遠,張義便叫來猴子和錢小三,讓他們分別將自己離開這段時間山城所有的新聞報刊找來,另外從機要室領來自己職權範圍內能接觸到的所有情報。
這會他正拿著一本叫《家風》的報紙看得津津有味。
《家風》創刊於38年5月,初名《半月時評》,是戴春風用以控制軍統內部思想的刊物。
後來,為了更好地指揮軍統對中統的鬥爭,戴老闆經常在這本秘密刊物上發表演講,攻擊CC系及中統的工作,所以上面也會刊登一些有關中統的情報。
但他全篇看下來,發現除了彰顯軍統如何如何威風外,和中統相關的都是些爭風吃醋的,比如徐增嗯前妻在成都和他的前秘書如何勾搭成奸、徐增嗯前妻上門堵路狂毆他的現任妻子如何如何,只能吃吃瓜,但沒有情報價值。
但他並沒有洩氣,翻閱完大大小小几十份報刊,終於在一份《新蜀報》上發現了一點有價值的線索。
有個叫“鏡中人”的記者模仿《桃花源記》寫了一篇叫唐家沱遊記的文章。
該文透露,他上週接到通知,要陪同果黨元老於右任等人去視察一個叫唐家沱的地方。
據悉此處是中統和中統家屬一處集體生活所在,建立了一套“烏托邦”式的集體生活制度。
按徐增嗯事先報告,該處不但有公共食堂,還有託兒所等,家屬安心生產,特務安心工作,真正做到了“老有所依、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儼然是《禮記》中對大同社會的描述。
大同社會的核心不就是“天下為公”嗎?這不就是踐行中山先生思想的核心體現嗎?
所以,果黨元老於右任等人對此非常感興趣。
但僅僅過了一天,記者再次接到通知,說視察取消了。
記者對此非常鬱悶,好奇心作祟之下,帶著照相機隻身前往據山城四十公里外的唐家沱考察。
但他到了唐家沱才發現,這裡根本不是徐增嗯描述中的什麼“整齊清潔、有條有理”,而是亂七八糟,一片烏煙瘴氣。
他剛想拍幾張照片,就被中統特務發現,不但沒收了他的照相機,還一頓拳打腳踢,將他關在了豬圈裡。
釋放後,記者投訴無門,CC系和中統控制的報紙,根本不敢刊登他的文章,最後被逼無奈,只好將文章投給了民主人士掌控的《新蜀報》上。
記者在文章的最後加了一句:“特務政治,欺上瞞下,烏煙瘴氣,作為一個有良知的記者,我痛心疾首。但現在脫離了你們的掌控,我非常高興!對不起,我要到香江去了。”
“唐家沱,集體生活?”張義看得嘖嘖稱奇,想不到中統竟然也會實施集體生活、集體勞動的模式,簡直匪夷所思。
錢小三一臉不屑:“這不就是蘇聯人那一套嗎?中統的對手是紅黨,近朱者赤,沒想到連蘇聯人那一套也學到了。”
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並不奇怪,中統有一半的人是紅黨叛徒,在這些人耳濡目染、潛移默化之下,中統乃至徐增嗯不可能不受到影響,後來的常太子也實施的是自己在蘇聯學到的那一套,只不過全都畫虎不成反類犬。
“這事應該不是出自徐增嗯之手,倒像是他那位夫人的手筆。”
“費霞?”
“對,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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