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容許阿母做一件早該做的事,了結與這骯髒之地有關的一切,無牽無掛地回家去,回到思念她惦記她疼愛她盼著她歸家的阿父阿母身邊去。少微忍下淚,很乾脆地閉上了眼睛,攥著母親手腕的那隻手也鬆開了。
除了那些混雜的思緒,使少微自我扼制住了求生本能的,甚至還有她難以言說的自尊心——你要將給我的這條命收回去,那我就還給你。
女孩閉著眼,卻依舊因無法呼吸而湧出更多淚。
但就在她即將失去意識之前,那一雙要收回她性命的手卻突然松離了。
冰涼的空氣重新湧入少微窒息疼痛的胸腔內。
馮珠跪伏垂首,雙手顫顫撐著地,哭喊中的痛苦更勝方才千萬倍。
屋外仍是風雪大作。
馮珠閉著眼大聲哭著,少微睜開眼靜靜躺著。
直到有細碎的積雪響動聲傳入少微敏覺的耳中。
有人過來了。
今日雪大,寨中無事,寨子裡的人也輕易不敢來打攪酒後的秦輔,除非有要事。
來的是胡巫,他身上繫著硃砂色舊外披,罩著避雪的風帽,腰間掛著的一串長形腰鈴在行走間發出急促聲響,他驚慌失措的聲音緊跟著鈴音響起:“大當家,今日將有大惡之事發生!還請大當家……”
胡巫掀簾而入的一瞬,說話聲突然中斷,腳下也猛然頓住。
神志不清的馮珠仍在大哭著,胡巫在靠近這座高屋時便已經聽到了,在這個地方,女人的哭聲嘶喊聲都太過平常,沒什麼好在意的,此刻讓他頓住腳步神情大變的是眼前所見……
屋內全是血,被酒氣遮蓋了大半的血腥氣此時才遲遲灌入胡巫的口鼻,他神情震顫地看著秦輔那具殘破不成形的屍體,而更加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室內唯一站著的那個女孩,此刻已向他張開了弓——
那是被秦輔高高掛起的長弓,此弓為長梢大弓,弓身與那個女孩幾乎等高,她尚不具備拉開這張弓的手臂條件,但她此刻立在那裡,竟抬起了右腿直直地用腳撐開了弓臂,右手曲指挽弦,左手執箭栝,雙手十指合力,將那重弦幾乎向後拉滿,箭矢就這樣直直地瞄向了他……
比箭矢更冰涼危險的是那雙稚氣的眉眼。
胡巫面色慘白,僵硬地後退了一步,唇邊囁嚅著說了一句少微聽不懂的匈奴語,他心知一切求饒皆是無用,這個孩子同野獸無異,野獸起殺心時是不會被言語勸退嚇退的,反而只會將其驚動觸怒。
胡巫只能再退一步,幻想著就這樣慢慢退離對方的攻擊範圍。
“他方才在找你。”那女孩說:“你要快些跟上他。”
退至簾邊的胡巫轉身逃奔。
隨著他的動作,翻起的布簾在他身後剛垂下一半,擋去了他的上半身,卻擋不住鋒利箭鏃。
羽箭先穿破布簾,再穿破他的後心。
胡巫中箭倒地,少微落腿收弓,轉頭看向依舊痛哭顫抖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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