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毫無徵兆地掀眼皮,目光精準地投過來。
商時序頓時頭皮發麻,不寒而慄。
莊園的後庭院蔓延著死寂般的沉默,天際烏雲逐漸遮擋月亮,整個世界像墜入了無盡黑暗裡,商時序隱在松柏樹間像是樹的影子,趙硯森安撫著宋禧的後腦,也如同她的另一個影子。
只是好像連黑暗在這一瞬間都有了分明的層次,趙硯森在高階的明,商時序在低階的暗。
趙硯森冷漠、平靜又睥睨地看著他。
茂盛枝葉黑黢黢的陰影落在商時序身上,彷彿巨大沉重的岩石,壓得他心臟無法承受,呼吸困難。
商時序從未見過如此孩子氣的宋禧,輕鬆自在毫無防備,不用顧忌行為引發的後果。
他認識宋禧的時候,宋禧剛到美國不久,那時她不敢進實驗室,經常和教授溝通交流。
商時序一來二去便跟她熟悉了,他仍然記得那會兒的宋禧將精力和情緒擠壓緊實,猶如一塊乾癟皺縮的海綿。
就好像,她所有的靈魂已經被某些東西吸食乾淨了。
可她表面又很平靜,平靜地微笑,平靜地忙碌,平靜地耀眼。
商時序看到過一種說法:痛到極致,人反而會有一段時間的平靜。
他想,宋禧就類似於這種情況。
她的‘一段時間’可準確衡量,為期半年。
半年時間,宋禧終於正式進實驗室,身體逐漸從渾渾噩噩中清醒過來,可靈魂卻依舊沉墜漂浮。
宋禧從不談論她的家人,商時序起初以為她和家裡人鬧掰,譬如家裡人不支援她出國唸書,她拼命反抗,利用半年的實驗課時間勤工儉學。又譬如她家裡遇事了,出來躲難.總之,商時序覺得宋禧和他天然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直到宋禧回國,相約夜境酒吧,商時序才知道她竟是四九城趙家太子趙硯森的妹妹。
孟維賢說她哥哥特別寵她,寵得沒邊,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她哥哥寵不到的;而秦方好說她哥哥管她管得嚴,不允許她接觸不三不四的人。
商時序心裡一邊覺得宋禧和他的命運極相似,他是喬傢俬生子,和喬逸帆同父異母,她是趙傢俬生女,和趙硯森同父異母;一邊又覺得她比他幸運多了,遇到了一位不計較她身世的好人。
這兩種想法,無論哪一種都令商時序竊喜。
甚至於他認為自己同宋禧就類似於文學作品裡的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
經歷相似,惺惺相惜,沒人比他們更懂得彼此心中的傷痛。
但今晚親眼目睹的一幕,將他過往所有的幻想都瓦解冰消。
秦方好和孟維賢與宋禧認識多年,都沒有懷疑過任誰都不會懷疑宋禧和趙硯森的關係。
高位者的目光極具壓迫感,商時序對峙幾秒便敗下陣來。其實都不用對峙,他連跟他比的實力都沒有,一開始就被碾壓得死死的。
趙硯森用十幾年時間,親手為宋禧造築了世人難以企及的高塔。
公主在高塔城堡內長大,目光所及是同水平或更高層次的男人。
其他人耗盡一生都無法攀爬到公主的窗沿觸及她的一根頭髮絲,只能晝夜不停地仰望公主,祈求她心軟低頭往下掃一眼。
商時序擰緊眉頭,狼狽轉身離開。
宋禧對此一無所知,她挨在趙硯森懷裡,因為剛剛的吻而滿心歡喜。
許是男色誘惑,她特別喜歡摟著哥哥的腰,一邊感受他強悍身軀傳來的溫度,一邊沉浸地跟他接吻。
宋禧從他懷裡抬起下巴,眉眼顧盼生姿:“你怎麼不穿白天的衣服?”
“覺得好看?”趙硯森一手扶著她腰,一手撩撥她額前的劉海。宋禧點頭:“有種特別的韻味,尤其戴眼鏡,顯得和平時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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