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硯森讓她看了一會兒,才說:“路過。”
“這樣子。”宋禧笑語嫣然。
駕駛座的羅霄看了眼後視鏡,他們相處倒還和顏悅色,就是有些半生不熟,無可無不可。
他收回視線,啟動引擎,將車子推進車水馬龍中,路燈在窗外一盞盞飛過,宛如絢爛多姿的膠片。
這些年宋禧添了神經衰弱的毛病。早早休息,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眠,她給自己找事做,經常忙到很晚才拖著疲憊的身體上床,可即便如此依然無法睡覺。就算眼皮乏重,睡著了,半夜也會醒來,然後睜眼到天亮。
她靠著座椅,頭往後仰,閉目在腦中回顧今天和過一遍明日的任務。
許是事情太多的原因,也可能是車內那股忽濃忽淡的梔子花香沁人心脾,宋禧神經放鬆,昏昏欲睡,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平緩勻淨的呼吸聲在闃寂的車廂裡輕不可聞,趙硯森輕撩眼皮,往旁側瞥了眼。
幾縷暖橘色的燈光投射進來,在她瓷白的臉龐默默流轉,濃密捲翹的長睫簌簌發顫,鼻樑和嘴唇小巧起伏,猶似最精妙的工筆畫描繪的藝術品。
時間在光影變換間流逝,趙硯森不動聲色打量著宋禧,連眼都沒有眨一下。
路途,手機響起震動來電,他慢條斯理地接聽,神情無波無瀾。
前方紅燈轉綠燈,羅霄正欲啟動車子,後座的男人結束通話,淡腔說:
“去總醫院。”
“是。”羅霄應聲。沒有一絲疑惑,也沒有半點猶豫。
墨黑色的豪車與冬季濃郁而寒冷的夜色融為一體,疾速平穩地穿梭於車流裡,最終駛進總醫院,停在住院部樓下。
羅霄將車泊好,透過後視鏡看向後座的兩人。女生仍在睡覺,男人闔著雙眼,完全沒有下車的意思。
羅霄一言不發地在駕駛位待了一分鐘,又望向後視鏡。
趙硯森慵懶不羈地靠著椅背,眼也沒睜,開了口。
“你下車吧。”
“是。”羅霄輕輕推車門下了車。
宋禧在睡夢中,感知到有什麼東西驟然逼近,雍貴清冷的木質香瞬間擁抱了她的嗅覺。
好聞到足以令人沉淪,使得她暫時忘記脆弱敏感的神經。
不知過了多久,撲撲簌簌的雪花砸在車窗上,將車廂裡熟睡的人兒吵醒。
宋禧睜開睏倦的眼,伸了個懶腰,發現車子竟然停在了醫院裡。車內寂靜,唯有舞動的雪砸在車窗的音響。
隨著她伸懶腰的動作,身上蓋的東西緩慢滑落,宋禧下意識抓住,是一件面料挺括的黑西服。
樣式考究,做工精細,衣上散著清冽好聞的檀木香,為某種古法特製的薰衣香。
出國的四年,她搜刮了各種各樣的檀香、找遍了所有研製香料的師傅,試圖尋得這一抹香味,卻始終沒找到一模一樣的味道。
師傅說,人的體香各異,一樣的香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會產生不同的效果。
於是她知道了——
任憑她如何努力,她都找不到相同的氣味。
宋禧沉吟半晌,偏頭,冷不防對上趙硯森的目光,心跳幾乎在一瞬間停了似的。
那雙黑玉般的眸子,幽冷清明,深不見底,彷彿一不留神便會將她吸進去。
四周暗淡無光,掩飾了宋禧驀地攥緊西裝外套的五指,她神情無異,望著趙硯森,叫了聲哥,語調和緩問:
“怎麼來醫院了,誰生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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