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後輩

那妖物眼中多了幾分詫異，卻也並未開口多說什麼。

“反正我已經是階下囚，要殺要剮，隨你們！”

此人顯然是死士，悍不畏死。

不過凌辰也不在乎對方到底似乎哪方勢力的修士，在少年眼中，如今無論是哪方實力前來偷盜霜雪山的人，都不必疑慮，直接斬殺。

少年下手迅疾，虛靈境的交手本是宏大的鬥法，知道對於霜雪山的實力來說，就應當是大修士之間的大法術對決。

可眼前洛寧諸多無差別術法施展之後，根本沒有得到任何效果，就像是所有術法都被直接抹除了意義。

手段無用，人死的更是迅疾，連同對方身後的幾個幫手全部隕落，就像是失去了反抗能力一般，直接倒在了原地。

“找個地方埋了！”

凌寒的手段讓狐老都目露驚詫，這還是當年來到霜雪山之上那個羸弱的半妖嗎？

老者尚且不知道凌寒在封地突破的事情，更是不曉得對方在雲夢山之上的大手段。

狐魅也不多說。

這少年身上全然都是秘密，但對方無疑是想要幫助霜雪山的。

至於目的，女子現在也不想去思索。

或者說，她也不敢去思索。

“向極北之地說明此事，看看哪個勢力在人族和妖族已經決定停戰的時候還要挑撥是非。”

凌寒吩咐了一句，就直接帶著女子離開了霜雪山。

現在的局面之下，凌辰多是要配合白神出手。

對方現在都沒有和雲夢山上那位靈神交手，看來談判還算順利，在對方說出那靈神是摩柯神的繼任者的時候，凌辰卻也絕對對方絕對不會是什麼窮兇極惡的神明。

摩柯神的名號，他在俞子楓口中聽說過，那是個剛正不阿，絕對能夠配得上神明這個名號的主神。

“狐魅，你不怕我嗎？”

經歷了這麼多，狐魅竟然依舊是那般平靜神情。

凌辰也不免有些困惑，對方像是根本不會因為他展現出異於常人的手段而有任何的心境波動。

“你不是個壞人，雖然你騙了我！”

狐魅眼神微妙，竟然還是一種上位者看下位者的從容，彷彿對方才是有恃無恐的一方。

妖族通靈，感知玄奇，必然是能夠看出他並未惡意。

凌辰卻也是輕嘆一聲，“你覺得極北之地的妖族還有與人族和睦相處的可能嗎？”

“血海深仇，百代難止。”

女子說的平淡，但其中經歷，字字如血，甚至於女子現在想來，都不明白，自己曾經為何會那般嗜血，那般殘忍。

就像是體內有著另一個自己，一個兇性極重，彷彿不通任何道理，只懂得獸性的妖物。

女子所說也正是凌辰心中所想，諸多事情有始無終，而仇恨便是如此。

開始了便知道另一方徹底毀滅才會有結局。

即使凌寒現在站在妖族的立場思考，但是以他的道途，也必然是覺得妖族一方被人族斬滅才是最好的結局。

可一切事情若是隻按照最為淺顯的表面來看，顯然不是修煉到至深大道的人能做的出來的。

器神文明之上的境界分層眼中，大修士博弈，根本是將俗世的小修士當做螻蟻，對方用的絕對也是最為有效的手段，但是卻是留下了如何也泯滅不了的隱患。

種族對立，而且是自己挑撥的種族對立，因為這種全然對立的問題在面前，剎那間就消減了種族內部相互戕害的嚴重性。

可是這種事情必然是越來越壞的，有些問題，就像是劫數，若是不去解決，必然是要出現問題的。

用這種錯誤的方法去處理，更是讓某些事情成了一種無法完美解決的事情。

當年的混元文明，若非是遇見了更恐怖的威脅在外，主戰派和求和派也不會戮力同心。

而當年道洲之上的諸多勢力，若不是遇見了玄洲和天洲的虎視眈眈，才知曉命運共同，也不會先以外敵為重。

那才是大修士入場的契機，就像是神明一般，以一種俗世無法抗拒的偉力，趁著所有生靈擰成一股繩，將整座文明引向更為正確的道路。

外界的威脅無窮無盡，內部的爭鬥或許在自己看來如何重要，可是在無窮無盡的外界敵人眼中，何嘗不是一種笑話。

當年諸多主神一同處事的時候，凌辰甚至覺得器神文明比之天宮文明更想是鐵板一塊，可是那外來文明的大修士出現。

根本沒有見識過的無上文明，只是稍微展現出遠超無量文明認知的修煉真意，就讓人一群人趨之若鶩。

那種高階文明向著低階文明的影響，絕對是任何文明都無法抗拒。

或許原本的器神文明能夠如開荒一般走出自己的道途，可是眼見前方出現了一條前人已經驗證過的道路。

前程未卜還是前程無憂，似乎並非那般難以選擇。

若是當時的俞子楓能夠狠下心下殺手，應當也不會有今天的這個局面。

器神文明之上的對立，根源已經顯現，但是根源也是最難去處理的。

生根發芽的兩棵大樹，不可能成為一棵，而兩方也必然是要相互爭搶養分。

這是器神文明的劫難，而且是起源自內部，凌辰本是不想插手，但是這劫難，顯然已經發展成了一種席捲整座文明的洪流。

上到諸多主神，下到黎民百姓，所有人都像是轉瞬之間就要為了什麼絕對不可碰觸的原則爭鬥。

什麼安居樂業，和平彷彿成為最為虛假的東西，唯有爭鬥才是永恆之物。

無論如何，凌辰明白，無論如何，見識過這種爭鬥的這一輩器神文明之人，心底必然也是會理解並願意以一種爭鬥的方式來處理事情。

無論是言語之上，還是修煉生活的任何方面，都必然要充滿爭鬥，就像是剛剛從野獸化為人族不足萬年的時候一般。

“有些神明欠了極北妖族之地許多，但是，如今恐怕也會有神明覺得，極北妖族之地最好的回報神明的方式，就是被之後的人族斬滅。”

凌辰喃喃說來，像是已經看到了未來，看到了器神文明選擇處理這一次內部劫難的一個有關極北妖族之地的分支。

“理所應當……”狐魅跟了少年這般時日，聽著對方如何審時度勢，也清楚如今的妖族的局面，也能夠明白為何極北妖族之地深處的一些大種族時常對凌寒顯露出一些尊敬。

某些平凡的事情都像是有著各種大人物在身後推波助瀾，諸多事情，無奈也在道理之中，也可謂是大道無情。

可破除無奈，卻也在道理之中，又可謂是大道無窮。

這天下什麼道理都有，什麼都佔盡了，如何有趣？

凌辰感覺自己壓制下去的無上境界又在向上湧去。

“如何有趣？也不過是在糊塗二字。”

“嗯？”狐魅聽著少年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不懂對方是什麼意思。

“山主可知道我是為了什麼而來？”

凌辰隨口詢問道。

“莫不是為了我？”

女子猜不透這個少年，但是回答之時還是有種言之鑿鑿的意味。

倒是讓少年啞然失笑，“我已經有了夫人了，而且山主在我眼中也不過是小輩中的小輩。”

看著少年模樣的“前輩”，狐魅如何也無法將這個滿身慵懶少年氣的凌寒往那些老朽之人身上思索。

只是心中怯怯覺得，若是此人真的是為自己而來，那明天的太陽一定是比今天更明媚。

但眼見對方口中說來夫人二字時，臉上閃過的一絲笑意，女子眼底不免黯然。

凌辰曾經對於霜雪山的態度，不過是死不足惜，少年心中的理念，也不過是在反對不公，因為對方殺了太多的生靈，滿身罪孽，必然是應當遭受報應。

但是現在，凌辰依舊是在對不公二字牴觸，因為對方顯然是被某些罪魁禍首擺佈，甚至根本不將這些小境界生靈當做生靈一般地擺佈。

不公必然源於被動，看似是因為實力不濟，但文明從弱肉強食發展到現在，還要將叢林法則當做什麼圭臬，那才是真正的侷限。

凌辰心中有達不到的完美世界，其中最荒誕，卻也是最為容易實現的，便是公平二字。

無憂無慮，顯然不可能達到，唯有公平二字，是所有文明都在盡力且不斷用力去做到的。

成為修士，尤其是真人道修士，往往是跳出了所有立場進入了獨獨屬於自己的道途之中。

任何與自己道途違背的事情，任何看不慣事情，也必然是要出手，即使自己的道途狹隘，無法包攬整座寰宇的道理。

凌辰向來是自私的，自私至極，畢竟他便是為了自己道途，而走到如今這種實力。

天下修士若是學他，很難有能夠成功的，甚至極其容易墜入魔道，只因一個人很難以一種完備的道途去修煉。

凌辰料想，混元之體給他帶來的不是各種道韻，也不是能夠修煉所有大道至理，而是給了他一個能夠在小境界之時，就能夠看明白諸多事情本質的眼光。

這種透徹讓少年能夠理解無奈，但是越理解這種無法，少年就越是厭惡。

俗世之中，人族無奈，妖族也無奈，無奈相爭，無奈相殺，滿身罪孽。

根本無法洗刷的罪孽在身上的時候，也許已經是在說明有些事情永遠是無法克服的。

無奈之下，不公平彷彿才是常態，而所有人爭奪的，也不過是天平更加沉重一端，能夠得到更多的一端。

凌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至少，妖族與人族的爭鬥，也應當是交給俗世來處理。

若是有什麼大修士想要將整座極北之地的妖族屠戮殆盡，凌辰必然是要攔下。

………………

造化星的月亮之上，能夠看到燈火通明的瑰麗色彩的造化大星。

如今也是數千年過去，老毒物如今已經是修煉到了諸多造化星天才都無法達到的大境界。

但是依舊對自己曾經一個執著的猶如綺夢般的經歷十分著迷。

在老者的敘述之中，對方將那事情說的十分詳細。

而凌辰也聽出來了，對方一開始修煉的也不是什麼待著劇毒的功法，而是一種類似於元神之法的神魂秘術。

而對方將神魂之間的戰鬥，說成是在夢境之中戰鬥。

而老毒物顯然也是被那紅衣女子所引領開始修煉。

老者說的十分多，凌辰只是在靜靜聽著，整個月亮之上，原本是十恆星聯盟的總部。

但是在諸多歲月之前，就被胡全有與老毒物直接毀滅。

即使後來的十恆星文明的信徒建立起了同名的勢力，卻也沒有造化星之人會相信，對方發現什麼外星人，什麼整座星球都被十恆星聯盟把控。

簡直就是個一點都好笑的笑話。

在任何國度之內，只要是正常人，都會對十恆星聯盟的人產生鄙夷，就像對方的腦子有什麼大病，一些明顯都不值得推敲的事情，但是這些人卻是將之當做最為真實的事情。

如今的整顆月亮之上，也只是有著二人，曾經也只是有著老毒物一人，對方在此修煉了許久的年月。

抬眼就能看見諸多數個大文明在外，也能夠感受到此間雄渾至極的靈氣。

但是對方目光始終看向造化星。

與偶爾到來的少年促膝長談般，說著自己年少時期的夢。

天下之人，無人經歷不精彩，即使在如何平淡的人生，也必然是有著其他人無法輕易體驗到的片段。

“當年，我真的是什麼都不懂，倒也是跟著那胡全有去為了什麼信念而戰，讓那女人站到了對面。”

“當年她死的時候，我是自首的。”

老毒物即使平時奸詐至極，但是在真正能夠信任的人面前，也絲毫沒有任何防備一般。

但在對方眼中能夠信任的，胡全有算一位，而靈車也算第二位。

“凌辰，我聽過了你故事，蕩氣迴腸。”

老毒物的語氣帶著幾分惆悵，這個少年的經歷絕對是更加坎坷，這種事情原本就是帶著幾分莫測，但是對方卻能夠每次都將諸多劫難踩在腳下。

這種事情不免讓人輕易感受到了一種暢快。

老毒物自然是羨慕的，他只是怨恨自己開竅得晚，諸多事情反應過來已經是晚了。

凌辰緩緩看向身後，一處空間漸漸開啟。

胡全有瞬間到來。

以如今的胡全有的實力，自然是瞬間就到達了月亮，對方的感知早就能夠感知到著月亮之上的人影。

少年中不免多了幾分微妙。

“老毒物，你怎的有些憂愁，是苦過了？”

“胡全有，你可真是誤我。”

老毒物幾乎要站起來將對方揍上一頓。

當年對方若是能夠用這種實力，諸多事情怎麼回事那般無可奈何。

“造化星之上有著完整的六道輪迴，你大可去尋找，至於對方從不從，就是你該不該繼續被關在月球之上的心思了。”

胡全有顯然是看出老毒物心中所想，直接與對方說道。

可是當年也是他負了那人，如何有顏面去面對？

諸多事情，如今老人卻也只能無能狂怒。

“凌哥兒，如今造化星一些天才是不是該帶到地府之內培養？”

之後就是小輩的大比，胡全有更是像給這些小輩一個更好的修煉之地。

在對方看來，顯然是整座造化星如今的靈氣依舊是比不上混元文明。

胡全有也是想要給造化星一些天才小輩得到一個更好修煉之地。

凌辰卻輕輕搖頭。

“若是一些想要出世修行的天才尚可，但是有些心懷報負之人還是在造化星之上才能施展拳腳。”

少年也是確切明白，此地的眾多天才都是有著各種立場，因為造化星的俗世複雜至極。

對方若是前往了道洲，便是混元文明任何一個大洲，都未必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混元文明之上的大修士已經足夠多了，甚至可以說，一些小輩根本沒有位置能夠施展。

便是前往，也必然是心懷憤懣，而鬱郁不得志。

胡全有卻也明白這件事，但是如今造化星卻也是被侷限在一顆星球之上，若是真的突然得知諸多文明就在身邊，甚至是在掌控著整座星球。

心中如何作想，恐怕還是個未知之數。

而且如今仙靈藥園的誘惑不小，一些眼光短淺的天才，未必會前往危機重重的希望航路，甚至有可能直接留在此地，將諸多事情都當做一種虛妄，而將真正的虛妄完美之地，當做最應該停留的區域。

凌辰並未思索過這件事，造化星如今靈氣復甦也不過數千年。

或者說，這顆曾經幾近無上文明的星球，重新恢復誕生智慧生靈也不過萬年左右。

諸多事情，顯然是要有足夠底蘊才能夠得到感悟。

有時候，一切讓這些修士自己修煉，知曉諸多大道至理，才能夠自己理解如今的局面。

而混元文明也從未想過要如何掌控造化星。

凌辰也只是敬佩曾經作為頂尖的無上文明的造化星，能夠放棄希望航路為整座寰宇的完美道途而佈道天下。

雖然對方失敗了，但是那種大魄力，也是現在寰宇之中的諸多文明的修士所不具備。

凌辰心中所想卻也是當年為整座寰宇的造化星，而這個紀元的這顆星球能否大道那種魄力，卻也不會是他人能夠強行灌輸的。

諸多事情都要靠他們自己。

凌辰也不過是因為胡全有，因為所敬佩的那些前人，才將這顆星球放在混元文明附近，以做庇護。

如今造化星之上的天才，在胡全有看來，也始終是比不過諸多文明渡船之上的天才的。

諸多事情，顯然是無法受到影響，有些事情若是真的能夠得到各種心思。

少年也無法確切知曉如何處理。

似乎文明的底蘊，也絕對是能夠嫁接，即使能夠相助，也絕對不能影響底蘊的自然性。

這種事情顯然是讓人無奈的，尤其是在諸多文明渡船即將啟程的時候，若是真的有什麼問題出現，那絕對是一種悲哀。

凌辰卻也將如今在造化星之上的諸多外來文明修士說來，即使這些修士已經在胡全有的相助之下，建立了一些惠澤世人的宗門。

凌辰卻也是忍不住再度說明，有些事情必然是要以造化星為主。

是造化星以自己為主，而不是為了依附任何文明。

在少年看來，胡全有一人若是能夠將曾經作為無上大修士的道法悉數推演而出，那種實力絕對是整座寰宇之中都數一數二的。

對於自己的文明也絕對是一種絕對的昇華。

除此之外，任何文明的任何幫助，也像是一種磨滅對方原有的諸多本質，而在向著其他文明漸漸接近，這種事情，看似只一種相助，其實卻是一種融合。

像是在讓整顆造化星漸漸收斂成自己文明的附屬，甚至是成為自己文明所擁有的事物。

大道至理無所謂公不公平，讓曾經為了整座文明而拼上自己所有希望的造化星成為現在的模樣，何嘗不是一種可笑？

但是在少年看來如今的局面卻也是一種昂揚向上的，若是真的揠苗助長，對於造化星絕對不是好事。

胡全有感嘆凌辰的推演長遠，心中卻也不免有些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