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是我凌辰!下
拿著桃枝圍繞著山谷畫出巨大的棋盤,他將桃樹視為棋子,殊不知自己也囿於其中,凌辰經歷過太多苦難,逐漸明白這天下最沒有意義的就是這個勞什子苦難,蟲繭一般束縛著,誰都想擺脫,化蝶者了了。
“還有比苦難更讓人想丟掉的東西嗎,還有比這東西還難丟掉的東西嗎?”
躺在棋盤的天元,凌辰望向璀璨流動的星河,突然,小良彎腰出現在他的視線中,盈盈地笑著,清澈明亮的眼睛比星河耀眼,女孩不急不慢地喊著,凌辰哥哥。
沒由來地留下淚水,凌辰像是明白了什麼,卻又記不起,他像是健忘的老人就連思考都很難做到,但凌辰還是把這沒來由的想法說了出來:
“小良要活著,一定要活著。”
淚眼朦朧,視野裡的光發散,添上了幾分夢幻般的色彩,凌辰緊緊抓著女孩的手,久違的恐懼佔據了內心,他努力去記起些什麼,卻連為何流淚都忘了。
“凌辰哥哥說過,這一世,我們會活得很長很長,你會帶我去看世間的精彩!”
說出這句話的女孩帶著羞怯與憧憬,凌辰也跟著憧憬起來,痴傻般笑著,但眼淚仍然沒有停止,他知道發生了什麼極壞的事,應該要做些什麼,必須做些什麼!
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他從未感覺自己的身體這般沉重,小良在一旁扶著他的後背,似乎在搬起一座大山,累得氣喘吁吁,累得臉色蒼白。於心不忍少年按住女孩的手,想要再度躺下。小良抽回手,輕輕搖頭,佯裝著生氣,似乎在批評他的懶惰,卻又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
眼淚再次止不住,凌辰記起了一些事,他必須要起來,身體的沉重彷彿要將他的手臂壓斷,讓他的胳膊錯位,少年滿頭汗水,卻依舊拒絕著小良的幫助。
為凌辰擦去額頭上將要滑落的汗珠,小姑娘身形愈發朦朧。
拳頭緊緊攥起,硬撐著地面,天旋地轉,星河倒卷,凌辰驀地睜開雙眼,神祇的眉心內,鮮血尚未凝固,眼前一隻小小的手從他的額頭無力滑落,沾染汗水與鮮血的袖子劃過眼前,少年大腦一片空白,害怕沒有回應,恐懼讓他顫抖,呼吸都變得困難,看著遍體鱗傷的女孩,他甚至懦弱到不敢去確認對方的生機,但下意識的,凌辰已經將女孩從血泊中扶起,聲嘶力竭地喊著小良,一聲又一聲。
“凌辰哥哥,你答應過我的……”
女孩的一聲囈語像是給了極惡之人救贖,凌辰的理智瞬間迴歸,手握旁邊的破空符,可體內不剩丁點靈氣,自己的道韻海化作神祇,幾大本源融化合成了天頂萬色蓮,終是低估了陣法最後法門。
“小良堅持住!”凌辰看向巨大神祇手中即將綻放的萬色蓮,抱起小良,手中破空符爆碎,倏爾消失在原地。
……
“嗷嗚,你覺得凌辰真的需要那種玩意嗎?”
“閉嘴,就算他不要荒火,但趁著這些人仙施展祝福之術幫那個皇帝渡劫,我們怎麼也要在國庫裡撈上一筆,你難道不想啃一點靈石之外的靈物?”小黑想讓哦呦閉嘴,可自己說得更多,最後竟忍不住奸笑。
“可是我們回去晚了,凌辰他不會有危險吧!”嚥下口水,哦呦還是有些擔心。
“放心,你們看到他多麼威風,等天頂萬色蓮綻放,這小子脫胎換骨,我們也不用東躲西藏,只要抱緊他的大腿,等到了那什麼道洲秘境,就有源源不斷的靈物讓我們來吃。”說著話小黑樂又呵呵地笑了起來。
“什麼人?!”空間破碎,虛靈境的總管太監突然出現在國庫地宮,可眼前哪裡有一個人,認真檢查所有禁制,並無異常,此人眉頭舒展,錯覺嗎?
輕鬆穿過層層禁制的兩個小不點偷笑,就連天洲大勢力的地脈,仙靈一族都是想進就進,如今還能被一個俗世帝國的禁制攔住?
看著眼前無數貼著封條的寶箱,一排排擺放道器靈物藥材的架子,兩個竊賊互視一眼,身化猛禽,無情吞吸,被封印萬年,終是一朝滿足,到了最後,兩個仙靈甚至挑食起來,非特殊屬性靈石不吃,非蘊含道韻的天地靈物不吃。
較為奇異的是,這兩個小傢伙沒有任何境界提升的樣子,天地靈物到了他們的肚子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看上去“小肚雞腸”的兩隻小傢伙卻是“肚子裡能撐虛空樓船”,真正是“坐吃山空”。吃不掉的用空間法術帶走,連地面的玉磚、牆上的金漆都颳了下來,荒火也被其從一個土質瓦罐裡發現帶走。
“哦呦,這是什麼?”小黑尋找哦呦幫忙辨認著什麼,正伸出翅膀指著擺放在地面玉磚之下的一尊古怪石像。
“九幽石,道洲上有九天下有九幽,俗世位於中間,修煉界藉助仙山位於九天之中,而冥鬼之道便在九幽落腳,這雕刻的是古佛,奇怪,怎麼沒有極樂之地的佛印?”顯然這尊石像也觸及到哦呦的知識盲區。
“過去這麼多年了,多幾個成就金身的野和尚也說不定。”嗷嗚不以為意想要直接去觸碰,陡然間,以石像為陣眼亮起幾道陣紋,兩個小傢伙嚇到炸毛,可陣法流轉在沒有玉磚的地方忽然停滯,顯然陣紋是刻在玉石中的。
“我就說嘛!吝嗇永遠不是壞事……”小黑從哦呦背上飛起,白色纖細的鳥兒沒有翅膀只能跳在黑鳥的背上,兩個竊賊不留痕跡地撥開空間瞬間離去,當門外的禁制被迅速趕來的人開啟,總管太監帶著一群虛靈境守備軍怒氣衝衝而來,只能如喪考妣地看著空空如也的地宮,幾人都知道自己完犢子了。
被掏空寶庫,讓正在渡劫的劉策心境波動,風起青萍之末,卷襲曠野便掀起颶風,人仙的祝福術法隨之崩碎,天罰密集落下,一點金華變作大日一般耀眼將天罰都遮蔽,真仙果位——帝王之冕降下,滿城百姓激動地向北方跪拜。
眾生願力為帝君披上黃金盔甲,天罰與願力相撞,劉策眼神平靜,即使任何人也不可能阻攔自己進入真仙,只要到達那個境界,覬覦俗世帝國的人誰還敢輕舉妄動,公輸閒鼎,悟道真君,真仙與金仙也別妄想奪走朕的一切!
天光雷罰不減帝君狂傲,全城千萬百姓齊喊威武,諾大的永安城願力再起,點點金光透過守護大陣衝向天罰,誰人沒有因為苦難而想過反抗命運呢?眾生願力便是對命運的挑戰。帝王之冕加速降落,難以言喻的無影道劫卻讓整座巨城都感受到了煌煌天威。
近在咫尺的冠冕與劉策始終間隔著大劫難,神武男人的眼神彷彿在看不聽話的臣子,即使是真仙果位也要在他面前臣服,道劫入體,坐忘憑生,仙人道的大境界在質疑劉策的道!帝君的鮮血頃刻染紅金甲。
卻又有一方光芒萬丈,藉助人仙領域綻放的天頂萬色蓮同樣引動雷劫。
神祇入體,道韻海迴歸,凌辰平心靜氣,融合的本源進入氣海,虹光鍛體反哺自身,連繁複玄奇的經脈也漸漸恢復,而少年先將這天頂蓮的萬色靈氣送與小良,壓抑到極致的大劫降落,凌辰只是抱著手中女孩,平靜地看向天空,口中輕誦大羅真人道之真意:
“妙有無跡,太玄還真,山外之山,人外之人。”
天塌似的劫數突然散開,恍若失去目標,所有雷光在同一時間直直向下劈落,直至威勢消磨,緩緩散開,只這一瞬,天下大白,當人們恢復視覺,才發覺這黃昏的天空是這麼的昏暗。凌辰身著道袍挺立空中,雷光不沾真人身,有如獨立於天地之外永恆長生的仙人,他已將大半萬色靈氣送給小良,融合的本源有再次一分為四的徵兆。
地面之人並未殃及,但九天之上的諸多人仙虛靈在劫光之中四處躲藏,即使進入虛無也各有傷勢,當然最為悽慘的當屬帝君劉策,在無影道劫的坐忘之中遭受天光重擊,願力崩碎,落在頭頂的帝王之冕凌空飛走,境界再次跌落人仙,鮮血噴濺著墜落帝宮。
一時間群情激憤,滿城百姓怒罵,有人仙從帝宮中衝出,長戈指向少年,飄渺樓的人仙亦是看準時機殺將而來。拿下小良揹著的天樞,長劍在手,少年氣勢不過靈光境,神魂仍是心合神,卻違反常理地斬開空間,從容躲開了人仙的含怒一擊。
“你這個邪魔,沉景帝國將永生永世追殺於你!”
“我為劉棠打破必死的天命,你們卻恩將仇報,反過來和醫聖蘭若一同陷害於我,跌落境界當有此報應。”凌辰的身形出現在毗鄰帝宮的街道,一道黑白交織的影子閃電般落在少年身上,正是小黑和哦呦。
“小辰子,我倆把荒火偷來了,我們快跑。”
聽聞此言,凌辰心中一喜,卻沒有真的逃跑,還有一場好戲需要自己,他必須留下。秋雨接近真仙的氣息緩緩消散,女孩臉上卻更為絕望。
遠方有真正的真仙極巔之人踏步而來,無需遁入虛空便一步萬里,空間對於這種境界的大修士形同虛設,公輸閒鼎親自到場,凌辰第一次見到這位散修大能的真面目,竟是一個市儈老者的模樣。
“拜見公輸大人!”劉絨攜著巨型傀儡向其跪下,但公輸閒鼎的目光始終在凌辰身上。
天樞劍劍鞘丟出,溫酒帶著其餘六劍置換,幾人各種悽慘,尤以小劍聖許卿,一道傷口在肩頭只距離脖頸寸許,鮮血此時還沒有止住,凌辰心中對飄渺樓的殺意再升一截,萬色靈氣鋪開,他迅速為幾人療愈傷勢。
“各位,凌辰有愧!”
“我輩意氣相投何愧之有?”許卿搭上凌辰的肩膀,說話尤顯粗氣,後者連忙攙扶。
“打打殺殺的快意江湖豈不比枯坐的修煉界來得痛快!”宋君笑傷勢亦是不輕,但好歹是殺了個痛快,被江禪揹著的楊去學著胡全有豎起大拇指,對這句話深表贊同。
而胡全有更是爽快,託著身子扶住凌辰另一邊的肩膀,暢快大笑:“凌哥兒,我胡全有重傷不扶牆就扶你,快跟兄弟說句實話,你是不是天洲之主的轉世!”
“別猜了,他一個新生的靈魂怎麼可能是誰的轉世。”公輸閒鼎的回答算是為所有世人解惑了。
向來溫文爾雅的溫酒質問這個野心勃勃的大散修:“公輸師叔,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墨青想做而做不到的事!”這位真仙斬釘截鐵地說道,卻再次看向遠方,又有真仙前來,人未至劍氣先將天空殘雲攪碎,一眾因凌辰天劫受傷的人仙虛靈悉數掉落。
道洲劍神——姜滄海,一同前來的還有背生神翼的姜裴,這少年赫然已是虛靈境。
“敢動寧家?凌辰,你的膽子太大了!”姜裴簡直和其父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除了多長了一對虛幻神翼,此時二人站在一起倒有些孿生兄弟的意味。
在劍神想要出手之時,浩瀚道音傳來,似無數書生誦讀妙句。
“儒門請修煉界之人離開俗世!”
浩然之氣升騰,一位人仙帶著五位虛靈境前來,帝宮之外數位身著官服之人向來人行禮,口稱老師。
適時,白芷柔帶著凌曉慧趕來,緊隨其後的是駱非塍,後者直接拜在儒門眾人身前,久久不起。一位女才人上前將執拗的少年拎起,瞪了他一眼,狀元只是無所謂笑著,隨之站到幾人身後。
凌辰知道,現在可不是胡亂站隊的時候,劉絨想清君側,劉策何嘗不想肅清朝堂,可惜這駱非塍是一塊傲骨,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修煉界不能殺他,我俗世之人可否?!”遠處竟有人與儒門唱反調,一輛馬車吱吱呀呀行來,‘修’字佔據側窗簾子的大半部分,凌辰想起了在江南樓打得半死的那個修山。
肥胖的老人從車上跳下,兩位侍女吃力地抬著一個木輪椅,椅子上正是被包成粽子的修山。
“修紗城修家見過各位大人!”
無人回應,只當此人是空氣,凌辰幾人怪異地看著這個胖老頭,此人還真把自己當成人物了,就算所有官員的烏紗帽是他做的,也不代表文武百官都認識他啊!
“這人做什麼的?”楊去賤兮兮地看著椅子上的少年,轉頭疑惑問向胡全有。
胡全有當即接話,“這人啊,紗帽,你知道吧?”
“不用再說了,我知道了!”楊去一副見面不如聞名的模樣將胖老頭氣得七竅生煙。
“夠了!”一聲威嚴的聲音傳遍全城,劉策似乎恢復原狀提著一樣物件,臉色陰沉地走出宮門,眾人細瞧當即震驚得叫了起來,一顆人頭,劉瑜的人頭!
“凌辰,你是修煉界的人朕便將你交給姜劍神,你若是俗世的人,看在你救太子一命的份上朕可以不計較今天發生的事,也算還你一樁因果,但你在沉景地界幫助劉絨私通丞相與儒門謀反,該當何罪!”劉策的聲音中氣十足,絲毫不像是遭受重創之人。
“不必選,我既是修煉界也是俗世的人,個人恩怨不必說的這般大義凜然!”
帶著小良躍入半空,無數氣機鎖定在他身上,凌辰隨手演化一顆蓮子,“誰想拿自己的命讓天頂萬色蓮綻放,大可上前一步!”
劍光閃過,姜滄海動手,凌辰冷笑,手中一片面具丟在空中,靈氣激發,姜元驟然出現在他面前擋向這一劍,虎毒不食子,劍神收劍,眼神中透著冷光,探手無視空間抓向姜元。
而近在眼前的凌辰並指夾住蓮子放在姜元頭上三尺,投鼠忌器之下,姜滄海再度收手,這一次就連姜裴的臉色都陰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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