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3章 風雲激盪

爭來爭去，幾人不過是不敢承擔罪責，誰也不敢成為眾生的罪人，可偏偏,他們做的事都足以使他們成為眾生的罪人。

他們都以為自己做的隱秘，可事發之後，彼此心知肚明。

“不敢？本王有何不敢？”

說著，黑曜也如清羽那般，做出豁出去的樣子。兩人還要繼續鬥嘴，就被司衍明鏡一下罩住，連同地上的女子一起，連綿的金光文字纏繞著三人的神魂，司衍皺著眉在查驗。

清羽和黑曜大驚失色，沒想到司衍居然神功大進，他們還來不及反抗，神魂就跟著文字沉浮，這些文字擁有著神奇的魔力,只要黑曜和清羽還認識它們，神魂就會被牽引。

並沒有做得太過分，司衍只是查探著清羽近期的記憶，發現他由於害怕遭到玄門追殺，乾脆燈下黑,選擇附身在飛白身上，司衍嘴角微微翹起。

清羽說得不錯，即便他攜帶了清微的本源劍氣，也不敢使用，他在附身飛白的時候，被女子偷走了劍氣,本以為這樣可以禍水他引，可這劍氣不見了。

再說黑曜，除了與女子的歡好，便是各種謀算，兩人自女子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說起劍氣的事情，女子沒說，黑曜沒問，似乎整件事情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們這樣的修行者，想要斬去自己的部分記憶簡直輕而易舉，司衍突然發動，讓他們措手不及。可當她們察覺到司衍還是留有餘地，也乾脆地配合起來。

等司衍停手，黑曜才幸災樂禍道：“清羽，如何？”

“如何？至少說明劍氣消失與你有關，與本座無關，黑曜，你還是好好交代，如何藏匿異界空間的吧，本座很有理由相信，擬採取了相同的手段隱藏劍氣。”

沉著臉，當司衍把女子的神魂記憶也查探一遍的時候，發現她也只是見過劍氣，從清羽那裡偷得劍氣之後，便沒有了如何處理劍氣的記憶。

如果說清羽和黑曜是修為足夠，自己把記憶減除，讓自己查驗不到，那也是很容易的，可這女子很明顯，只是類似一個韓長盛那樣的存在，她沒有清羽的允許，很難把自己的神魂作假，她仇恨清羽是真，清羽並沒有什麼動機保護她。

微微思索後，司衍乾脆揮手。

這是一筆糊塗賬，幾人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團結一致，不是自亂陣腳。

“各位，與其互相攻擊，還是花點時間想想，如何把這罪責推到玄門頭上吧，此事一出，恐怕你我，誰也不能安然度日。”

那一邊的長盛和玄天劍宗諸人急得不行，如臨大敵；這一邊，在想著如何推脫責任。

看著地上差不多已經死去的女子，和歐亞眼珠一轉，忽然道：“那還不簡單？玄門召回異界空間後置放在蠻荒深處，排除異己，禁止我等前往感悟體驗，不得已，本王這才自己網羅了一個，他們做得初一，本王效仿，說得過去吧？”

他這麼一說，清羽跟著道：“既如此，本座身上有一點異族氣息也很正常。”

只是如此他便不再多言，司衍明鏡思量了一下，道：“為了早做準備，本長老感應異族氣息，也是理所應當？”

三個老狐狸都在透露著詭異的笑容，對他們來講，重要的不是彼此責難，而是找一個合適的理由，把罪責清洗乾淨，否則等到玄門發難，他們無法面對自己的下屬勢力。

三人對視，哈哈大笑，似乎剛剛還足以讓他們心神慌亂的罪責，已經轉眼拋諸腦後。

眼神閃爍之後，黑曜先道：“既如此，修羅血海不便再動了，就讓他們佔領萬妖界一半地盤吧，最近妖族來了幾個小東西，他們有些打算，正好，咱們順水推舟。”

自始至終，三人的話語似乎都與三足金烏的老者沒什麼關係，可明明萬妖界裡，三足金烏是一股舉足輕重的力量。

司衍隨意點點頭，那意思就是；你自己看著辦。

如此，清羽搖搖頭，苦笑了。

“除了能夠鼓動少數人，翼人族已經不由我掌控，他們身處蠻荒，就在乾坤劍的護佑之下，難，很難。”

對他的說法，司衍表示出一種不屑，連黑曜都是嗤笑一聲。

三人爭鬥這麼多年，誰還不瞭解誰？如今的一切妥協都是為了自己，也談不上是如何為了對方著想。

“玄天劍宗感應之後，定然會派出玄兵四處查探我等下落，各位本王先閃了。”

三人幾乎是同時離開，只剩三族金烏的老者和女子在原地，有些可憐又可笑地看一眼女子，老者也化作一隻火鳥，消失在萬妖界內。

並沒有什麼玄兵前來追查，過了許久之後，林南天帶著自己的幾位師弟，出現在這裡。

一眼就看見地上的女子。

這微弱的氣息，顯示這女子還沒有死去。隱殿只是展開一幅畫軸，把對著女子一晃，她就被畫軸收了進去，落在畫軸上的她千嬌百媚，看起來瞬間就恢復了氣息。

“多謝諸位大人相救，小女子感激不盡。”

她就像被壓在畫軸裡的一張薄紙，對他的感謝，隱殿不以為意，把畫軸捲起來收好。

一行人看著遠處那充滿異族氣息的空間，眼神裡很平靜。

“唉，是我們急功近利，把清微師姐害了。”林南天終於說話，其餘幾人也是有些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雲華搖頭道：“她終究是無法自行誕生真靈生命，遲早會離開我們，韓長盛並沒有失去理智，這一點還算不錯。”

“別讓老夫知道這幾個狗賊躲在何處哼！”風火大掌一揮，這妖庭最高處的建築，就被一片火海吞沒，遠處那些驚慌的妖族看見幾人在這裡，一句話都不敢說，連表達憤怒的情緒也沒有。

司風四處打量著，在這裡已經找不到有價值的情報，便回身道：“事情已經發生，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家裡一定亂成一鍋粥了。”

說起這個，燕君得意道：“哼，有燕君和浮塵主持這，怎麼會亂，你就是嫉妒。”

司風無聲地笑了。

這風火師弟，這時候還不忘顯擺自家徒弟。

“還是早些回去吧，孩子們不知道我們已經出關還好，知道後，就對我們抱著期待讓大家安心一些，也好。”

還不知道玄奇和仙霖是不是能回家，長盛滿腹心事，到宗門的時候，看見一身素白正裝的林雪，正在山腳的牌樓下站著。

和風細細，佳人靜立，似欣賞這清微山色，似等故人迴歸。

“師姐！”

看見林雪此時安然的神色，長盛才明白玄女這個身份，讓玄奇和仙霖承擔了太多，也讓林雪承擔了太多。

若不是如今的師姐失去了岐娘大神的神通，她早就不在宗門之內安心地等著自己了。

“回來就好，不必可憐我，木瞳怎麼樣了？”

心裡沉默，長盛道：“她很不好，要規避司衍明鏡的感應，修行有成之前，須得在幽冥五煉之地一直待著，好在清清也在。”

眼神訝異，林雪看著長盛。

“師姐，清清不願意巡視諸天了，她已經顯化人形道軀，要陪著木瞳渡過劫難，只說異族將近，十分強大，看樣子，她似乎受創不輕，我們，該準備了。”

“她本就性子頑劣，這一世，要不是木瞳和你，也許，她才不會把先賢們的話放在心上，木瞳被感應本源，可能與她在凡界的境遇有關，在你們白水的時候，她曾接受過古人族先賢的祝福，司衍明鏡當初擄走她，卻並未傷害她，想來，就是為了這一段記憶。”

這些事情，長盛也是知道的，當時木瞳還告訴他，翼人族先賢留下箴言，這世間的翼人族，已經消失了。

後來因為婉兒的存在，長盛一直不大相信古人的寄語，這個時候，他不信也信了。

司衍明鏡是透過何種手段，一個感悟之人能把被感悟的人的本源和神性都奪走，長盛不知道，這或許涉及一些比較隱秘的玄門秘術，他還未涉足。

“以後可能的話，我也會看看這丫頭經歷了什麼。”

長盛剛剛話落，這大白天，月華灑落滿山，整個仙界又出現日月同輝的景象，整個天空都沐浴在暖陽和聖潔的月華之後迴歸，金桂帶著一種月宮女仙緩緩降臨，長盛一下就看呆了。

與月宮眾人一起前來的，還有雪天女和花靈一起帶領的木靈之森，精靈們沒有背井離鄉的憂慮，他們看著高大的清微山脈，眼睛裡全是到了陌生地方的好奇。

兩方几乎是同時抵達，金桂見狀，微微放緩腳步，對血蹄那女遙遙示意，讓木靈之森的人走到前方。

“木靈之森雪天女，攜精靈族和一眾妖族同道，拜見岐娘大神。”

連雪天女都要對林雪行禮，長盛被嚇一跳，他趕緊移開目光，才看見金桂正美目倩兮看著自己，似在欣賞自己的窘態。

“殿下，宗門已經準備好地方，還請大家移步。”隨著林雪的話落，天賜出現在第二個牌樓下，遙遙對著木靈之森一行人行禮。

這只是木靈之森你部分修行者，其餘人大多在被他們攜帶在自身乾坤之中。

等到木靈之森的人進山，金桂才率領眾花仙降落，與林雪和長盛相逢，金桂就沒那麼多禮節了，簡單見禮之後，金桂直言道：“師姐，夫君，今日月宮眾花靈前來，但憑玄門吩咐。”

笑著點頭，林雪問道：“月宮可安頓好了？”

看著眼前的夫君和師姐，金桂道：“我比羲和妹妹運氣好一些，月宮安固，司衍聖地休想再打主意。”

這下，林雪是真的放心下來，取笑道：“你們夫妻多年未見，就讓師弟帶著大家去千星府吧，百花仙也長住府上，大家姐妹，方便訴說思念之情。”

長盛府上的百花仙是花靈裡戰鬥能力最強的一批人，也是以前整個萬花秘境的老人，如今兩方相見，著實有很多話要說。

“夫君和師姐一樣代表玄門，路熟，我們自己前往便可。”

金桂帶著眾花靈對著林雪和長盛一禮，沿著登山道拾級而上，遠遠望去，萬花掩映。

這才回身，長盛好奇道：“師姐，大家這就來了？”

“嗯，這一次劫難，玄門大人早喲偶所感，一直暗中積蓄力量，只是不知劫難具體為何，無處著力，而千隆師兄遇險之後，大家就已經為此事著力準備。”

一尊大殿橫壓星空而來，所過之處，群星避讓，天道護佑，玉顏站在大殿門口，看著滿目星空燦爛，要看見地上在山門等待的人。

“娘，以外人身份回家，還是第一次呢！”長弓揹著一把精緻的長弓，靜靜立在玉顏身側，在他們身後，星璇等一眾妖族宿老，人人皮甲，肅立。石牧他們在另一邊的方陣，佈於大殿之後，他們這一個方陣裡的修行者，幾乎都是人妖之身。

觀星殿的排場很大，降落到清微山脈上空的時候，百萬劍修同時御劍升空相迎，沒有選擇落腳清微山脈，觀星殿化作一個獨立的院子，穩穩落在千星府內。

師姐弟二人依舊等在原地，許久未等到龍族光臨，也未有他人前來。

“看來大家還未解決好手裡的事情，師弟，不如，你去龍走一趟？”說著，林雪給長盛一塊青龍令牌，看得長盛一愣一愣的。

驪龍已經去了龍族，這有什麼事，還需要自己前去一趟？

心裡古怪，長盛接過令牌，感應了一下里面的星座指示，便道：“師姐，那我去了。”

“去吧！早去早回！”

送走了長盛，林雪看著一旁的空間，道：“好了，出來吧！”

玉陽有些委屈地從一旁出現，看見林雪，也未行禮，直接道：“師叔肯定要怪我。”

摸摸她的頭，林雪十分寵溺道：“怪你做什麼？這是大師兄給他的路，也是他自己選擇的路，多一個妖魂之身，也很好。”

忽然扮起笑臉，玉陽笑道：“那我去生死橋找風行師弟玩耍，師叔，剩下的事，我就不摻和啦。”

“這本就不是你們這些小傢伙的責任，瞎忙什麼，去吧，平安了再回來。”

“嘻嘻，好嘞。”玉陽揹著幾本大書，帶著一身清韻氣象，往生死橋趕去。林雪安靜地等著。

又是過了三天，沒有再等到人前來。

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覺得應當如此，林雪點頭之後，整個清微劍宗被一個巨大的水行結界所包裹，一時間，從裡往外看去，整個清微劍宗就如置身瑰麗的海底世界。

這是長盛第一次到龍族，整體感受，就是大。

山脈高大，江河寬廣，與火源秘境風景秀麗，四處壯美如神明居所不同，龍族的所在是一顆不大的星辰，讓長盛覺得熟悉的是，這裡的山脈和雲嶺山脈差不多，又多，又高，到處是連綿的雪山。

而循著感應，長盛到了一片尤其高大的山脈之間，龍甲持著節令，迎接長盛。

如今的龍甲不著戰鎧，一身閒人裝束，微微訝異之後，長盛先道：“人族弟子韓長盛，見過將軍。”他還用著以前見面的稱呼，龍甲大笑。

“你倒是念舊，我說不用這麼麻煩吧，族裡非要讓我來表示一下，跟我來。”

帶著長盛穿越了好幾個摺疊的空間入口，兩人來到化龍池。

一群龍族老人分列在化龍池四方，成德大仙持著打龍鞭在高聲唱禱，龍族弟子成八卦分佈於四方。在一排老人的前方，驪龍神色肅穆地看著化龍池，成德大仙如何唱禱，她便快速小聲地跟著重複一遍，化龍池劇烈翻騰著，冒出一陣陣的金光霧氣。

“前陣子族中死傷太大，急需休養生息，各位族老共同決定，為廣大具有龍族血脈的生靈廣開龍門，他們成龍之後，由李隆帶領，與你一道征戰四方，如此一來，伏業和龍青將來可減去許多災禍。”這話說得很親近，龍甲沒說這是龍族相助人族和玄門，更沒有提及眾生，只是提及伏業和龍青，是因為兩人跟腳了得，可以說是頂級的龍族子弟，整個龍族都在支援著他們。

千龍泣血於青天之上，長盛是知道，那是龍族一千多位修行有成的大德之人，他們在畢其功於一役的蠻荒，毫不猶豫地獻出生命。

有些抱歉，長盛道：“龍族昭昭之心，可表天地，反而是我。”

是他怎麼樣，他沒再說了，龍甲溫和笑著，拍拍長盛的肩膀，道：“現在到了該你上的時候，不應再感到抱歉，也許將來你要面對的，遠比我們艱難，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隨著越來越濃的金光照耀，在成德大仙高唱之後，驪龍飛到化龍池前方的高空。

她從空中接過打龍鞭，雙手往上一舉，高聲道：“龍族的兒郎們，為了眾生，覺醒吧！”

金光之下的化龍池翻騰得愈發厲害，一個接一個龍族子弟在化龍池走出來，長盛看得分明，這些龍族子弟，是龍甲口中所說，有龍族血脈的人，並不是純血龍族，可是經過化龍池造化之後，他們已經與純血的龍族子弟沒有區別了。

每一個的氣息都很強大，但走出來的，不多，只有一千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