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元劍
青州一地,鍾天地之神秀,匯聚天下山水的俊美。初春時節,它似一個待嫁閨中的溫婉女子。燕雲河畔,柳樹抽芽,是她著筆描的青眉。四四方方的梯田,香麥金黃,是她暈染的花鈿。濛濛煙雨染成墨色山水,似她笑靨含羞,嫣然一笑。
這天,燕雲江上,一隻小小的烏篷,搖曳漂來。那畫槳輕蕩,水波漣漪,惹皺一江春水。
水波清緩,一江碧色如青雲出岫。從船上望去,兩岸良田,秀美如畫,但眼見也多生衰草,枝斷截流,民舍寂寥。
天上飄起一陣濛濛細雨,淫雨霏霏,這雨絲落在身上彷彿是雲一樣。稠起來,髮絲都凝了雨滴。它不動聲色,悄悄地靠近,而你也沒有一絲防備。青州的煙雨,就這樣突如其來的闖進了你的眼簾,你的夢裡。
烏篷小船上,一老一少。老者撫須,狹長雙眼,面色青黃。船頭是一個艄公,燒水煮酒。許是見過了浪花朵朵,老者的眉頭皺紋千重山也似。那老者打了一壺水,填入鍋中。
水煮沸了,溫了一壺美酒。那船公搖櫓說道:“老爺,已經到了望江府的地界了。”
那老者還沒開口,身旁一個身穿華服,頭戴方巾,相貌俊美的佩劍男子開口說道:“沿江而來,盡是滿目瘡痍,這青州山水染血,天下蒼生埋骨,天下危矣。”
這華服男子生於富貴之家,生性純厚,一路所見,都是流民哀生。許是那一杯濃濃的老酒,把他從青州的溫柔中喚醒,不免為天下間受苦的流民而悲慼。
青州地勢多崇山峻嶺,一葉小舟,乘風而下。兩岸險峰重疊,猿聲不住。一老一少,不禁勾起心事。只覺得入耳都是悲音,心神縈繞,揮之不去。
心之憂矣,我歌且瑤。薄薄青煙,飄散在山間雲裡,灑在滿江碧綠上。
那船公帶著沿江口音,放縱高歌:“一江赤水流,流過樓外樓。望江三條嶺啊四條洋,白花花的銀子嘍。貪吃貪喝貪生怕死,不管老婆不管兒子丟老子……”
華服公子多愁善感,聽聞此曲,眼眶紅透。末世悲歌,淚溼長衫。華服公子只可恨他的鐵劍握在手中無用,不能殺敵梟首。
烏雲密蓋,細雨澆頭。天空像是一條漏斗,那愈千斤的大山溶成丘壑。雨晦天瞑,幾隻孤鶩,峭立於枝,飛躍水面。那驚鴻一掠的剎那,恍如蓋世的劍氣。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雲過天晴,一縷青陽斜掛在山頭,倒映在水中,分外明媚,奼紫嫣紅一般。
一襲藍色綢衣的老者來回踱步,華服公子見他走來走去,好不煩惱,開口便道:“師父,您就放下心思吧。您劍術大成,這次比劍還有何擔憂?”
白眉長鬚老者嘆了口氣,道:“為師閉關三十餘年,雖參悟出一絲玄妙。這次南下,卻心懷忐忑啊。”
華服男子見老者如此謹慎,收斂笑意。只在心中暗道:“那人真如此厲害?師父的太上元極劍法已經是世上一等一的劍術了。”
不過些許時辰,船到渡口,一老一少上了岸。那老者吩咐道:“景兒,為師與那人之約除了劍術切磋,還有一事你也莫忘了。”
華服男子聽到此言,鄭重回道:“師父,徒兒記得。”
那華服青年正低頭慢走,被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撓了一臉。那華服男子大怒,注目去瞧,原來是一個金毛猴兒。
河邊洗衣的婦人和搭船的商客皆哈哈大笑,華服男子羞愧難當,罵道:“哪裡來的潑猴兒,小爺今天要剝了你的皮。”
那猴兒落在一葉小船上,撓頭咧嘴。華服公子見這畜生還敢笑他,忍不住抽出腰間佩劍。
“看你往哪裡跑,你這個瘟神。”
這猴兒竟然當人面撒尿,華服男子提劍過來,猴兒四腿靈動跳躍,躲過一劍,跳到隔壁一船。
一人一猴,鬧的五六艘小船人滾船翻。那猴兒雖然靈活,卻不識水性,跳在一個蕩在水面的木板上。
華服男子一劍劈來,這小猴兒不死也要被水淹死。
劍光如虹,一劍劈來。忽然一道水花從河中激起,宛如蛟龍出水。
“你這個人,憑什麼欺負我的小猴兒?忒也不要臉了。”從水中鑽出來一個十一二歲的童子,梳著抓髻。
這童子白白淨淨,華服男子見他生的白淨,心生好感。他笑道:“這猴兒不知趣,是你養的麼?”
水中那童子笑嘻嘻道:“是我養的,只能我欺負的了,你憑什麼欺負?”
華服青年怒道:“既然你是他的主人,那我便不找那猴兒的麻煩了,你說你該怎麼辦?”
白麵童子吐了吐舌頭,笑道:“我這小猴跟你公平決定,你使了三十多招也拿不下。我若是你,便麻溜溜走遠點,好不丟人吶。”
華服青年大氣,道:“你這小子,胡言亂說。小爺今天非把你抓住,讓你嘗一下我‘劍拍雙股’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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