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楹,你為什麼總是這樣?”扶楹眼中倒映著清瀾精緻的眉眼,看著他瞳眸裡翻滾的情緒,眸光動了動,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你不想與我解契?”
清瀾力道微松,扶楹被掐住的下頜反而更湊近了幾分。
她薔薇色的唇幾乎貼上他緊繃的唇角,兩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清瀾眉尖一蹙,捏著扶楹下頜的手指微微鬆動。
就在這時,山洞外忽然響起了撕心裂肺的尖叫聲:“獸神發怒了——”
與此同時,地面震顫,碎石簌簌而落,裹挾著隆隆悶響。
扶楹餘光瞥見山洞外渾濁的泥濘,眉頭緊鎖,斷崖也沒能阻隔山洪?清瀾神色微肅,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驚人:“走!”
出了山洞,扶楹這才看清,原來是連日的暴雨沖刷,導致雪原因冰霜融化而鬆動的土層如棉絮般坍塌,哪裡是山洪,分明是泥石流!“阿瀾,你的眼睛……”格瑪魯慘白的臉色突然一顫,目光死死盯著清瀾的眼睛,須臾,整個人都激動地哆嗦起來:“好了……”
清瀾顧不上解釋,看著滾滾而下的泥石流,沉聲道:“阿母,走!”
格瑪魯看著遠處哭天喊地的部落族人,訥訥道:“走?”
清瀾剛欲開口,瞳孔突然劇烈收縮。
遠處,伽的身影正跌跌撞撞穿過飛濺的泥漿,朝他們奔來,在她身後,裹挾著斷木石塊的泥流已經很近了。
清瀾幾乎沒有遲疑,獸形轉化的骨骼爆響淹沒在轟鳴聲中。
矯健的雪豹縱身朝伽的方向躍去,那是……死亡的方向。
扶楹垂眸看看自己尚有餘溫的手腕,指尖輕輕摩挲過那片肌膚,又歪頭看向勢要在泥石流中撕開一條生路的清瀾,忽而輕笑一聲。
果然,空降敵不過青梅。
原主終究是拆散了人家,怪造孽的。
“阿瀾——”格瑪魯看著奮不顧身的清瀾,尖叫一聲,就欲要跟著他衝進去。
扶楹伸手拉住她,淡淡道:“你就不要再添亂了。”
她帶著格瑪魯凌空而起,足尖輕點巖壁,把人安置在一個安穩的山頭,指尖在她肩頭輕輕一壓,說道:“我去救他回來,你安靜待著。”
話落,她就如離弦之箭般,朝即將被吞沒的雪豹和伽掠去。
扶楹手中長鞭破空而出,勾起清瀾和伽的腰身,鞭梢繃成筆直的線。
她足尖輕點巖壁,稍一借力,將兩人甩上山崖。
扶楹盯著兩人看了半晌,唇邊不禁漾起一抹淺笑。
她忽然咬破舌尖,猩紅的血液從她唇邊溢位。
扶楹伸手輕點,染血的指尖拂過腰間的雪豹契紋,紋路在她觸碰的瞬間爆發出刺目的光。
“獸神在上,扶楹於今日,解除與雪豹清瀾的伴侶契約。”
“不悔。”
隨著她每一個字落下,都帶起經脈撕裂的痛楚。
契約似化作實物,寸寸崩裂,血腥氣從扶楹齒間蔓延。
雪豹灰棕色的獸瞳巨震,望著她雪白腰線上陡然扭曲的契紋,那紋路似蒸騰了一般,竟如煙塵般,一寸寸自扶楹骨血中抽離,歸於虛無。
緊接著,她身上的肌膚像是崩裂一般,滲出密密麻麻的血跡。
這是來自獸神契約的反噬。
“清瀾……”
“這下……是真的兩清了。”
扶楹轉頭看向滿臉驚恐的清瀾,唇角輕扯,狹長的狐狸眼輕輕闔上,散開的長髮隨風飛舞,整個人墜入到滾滾泥流中,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扶楹——”
清瀾喉間滾出破碎的顫音,似嘶啞的嗚咽,他灰棕色的獸瞳瞬間裂成細線,虹膜上金環劇烈震顫,朝著扶楹墜落的方向就欲要躍下。
“阿瀾!”格瑪魯尖叫一聲,伸手抱住清瀾,崩潰痛哭。
伽臉色慘白,看著被泥流吞噬的扶楹,眼裡蓄滿了淚水。
清瀾死死盯著翻滾的泥流,脖頸間的紅狐契紋驟然灼燒起來,滾燙如烙鐵,只一瞬,就歸於死寂,冰冷刺骨。
他化作人形,滿臉覆蓋著絕望,踉蹌著跪倒在地,本就清瘦的身形戰慄如風中殘燭,指尖深深陷入岩石,止不住喉間湧起的腥甜。
鮮血濺落在蒼白的唇間,向來清冷疏離的臉上,此刻因劇痛而扭曲。
你不是說,你不是扶楹嗎?既然不是,何談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