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楹反握緊澹月的手,順著契紋的指引,在草原上尋找。
從黃昏日落找到月升高空,嗅著空氣裡濃郁的照月花的香氣,一株一株確認。
如她所想的那樣,落蘅確實在逃避,且受到了極大的精神折磨,或許,他這輩子最大的勇氣,就是在眾目睽睽下,給了自己的雌性一刀。
扶楹緩緩蹲下身,裙裾在青翠的草甸上鋪開。
她指尖撥開幾叢雜亂的野草,看著躲藏在裡面的照月花。
這株照月花蜷縮在巨石的陰影裡,像一團被揉碎的紫紗。
它像是經歷了一場漫長的乾旱,已經開始枯萎凋零,合攏的花苞萎靡地耷拉著。
夜風拂過,它莖稈顫抖彎折,幾乎要貼伏在地,與四周迎月昂首的同類截然不同。
扶楹看著它花苞上一點乾涸的暗紅,那顏色像是滲透進了花瓣的脈絡中,那是落蘅顫抖著手,將骨刀捅入她身體時帶出來的血跡。
“他是怎麼了?”澹月在她身後投下一道影子,有些疑惑。
“怕月光。”扶楹垂眸看著躲在石縫裡的照月花,眼底閃過一絲哀慼。
月光流淌在巨石周圍,落蘅卻固執地將自己藏在黑暗裡,那些本該吸收月華而舒展的花瓣,緊緊裹在一起,似乎在畏懼致命的毒藥。
有一瞬,她在期待,照月花裡主導者是逆。
可她很清楚,逆永遠不會躲藏起來,他總是迎難而上,向死而生。
曾經能照月的落蘅,如今也成了懼怕月光的“怪物”。
“落蘅?”扶楹伸手摸了摸花苞。
她指尖剛觸及花瓣,照月花便劇烈戰慄起來,彷彿受到了巨大的驚嚇,莖稈慌亂地蜷曲,硬生生從她指腹下抽離,更深地縮到了巨石的陰影裡。
“別怕……”扶楹放輕聲音,嗅著略有些苦澀的草木氣息,紅唇輕抿。
澹月看看扶楹,又看看驚懼不已的落蘅,起身走到了不遠處。
他在五步開外站定,修長的身影隱沒在起伏的草浪中,月光為他蔚藍的髮絲鍍上一層光,他的眸光只望著盤膝坐在巨石旁的纖細身影。
“落蘅,或許我應該早點告訴你,其實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扶楹,我來自另一個世界,會跨越時空來到獸人大陸,就是因為你,以及那些受到了傷害的雄性。”
“你們本不該面對星紋破碎的痛苦,我是來幫你們的。”
“雖然被迫幫‘扶楹’承擔了一刀,但這本就是她欠你的,若能讓你從往昔的折磨裡走出來,那也算是值得。對了,你瞧這是什麼!”
扶楹輕聲和照月花說著話,從空間裡拿出了卵。
卵殼上流光溢彩,輕輕脈動。
“你那一刀,讓這個小傢伙險些沒能降生。”
“不過,他現在長大了許多,以後也會是個很健壯的幼崽。”
扶楹柔和的嗓音頓了頓,目光落在巨石裡:“但幼崽破殼後總要有人照看,你知道的,不夜侯心結未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當阿父了。”
夜風中,照月花微微顫動。
“落蘅,幼崽是要被呵護的,你和他實在緣分匪淺,難道不想彌補些什麼?”
不知是不是扶楹這句話戳中了落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