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出師

又是兩個月過去。

修復室內一如既往的安靜。

陳明坐在工作臺前。

他屏住了呼吸，右手穩穩地拿著鑷子，夾著最後一個由他親手打磨完成的零件。

他的手腕平穩移動，將零件送入機芯深處的卡槽內。

“咔嗒。”

零件穩穩地落入預設的位置，嚴絲合縫。

下一秒。

“咔、咔噠、咔噠噠……”

一連串綿密而清脆的齧合聲，從座鐘的內部傳來。

停擺了一個多世紀的黃銅指標，開始一格一格地緩緩轉動。

王守一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

這位老人平日裡總是緊繃著的嘴角，此刻卻微微鬆動。

老人的目光先是落在完美執行的座鐘上，又移向陳明桌角那個被他銼得稜角分明的銅塊。

那是陳明這三個月修行的起點，也是他所有汗水與專注的見證。

老人臉上溝壑縱橫的皺紋，在這一刻，盡數舒展開來。

露出了帶著欣慰與驕傲的笑容。

他看著陳明，聲音比往日裡任何時候都要緩和。

“你，可以出師了。”

陳明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站起身。

他對著這位將他領入門的師父，深深地鞠了一躬。

“謝謝師父。”

王守一坦然受了他這一禮，伸手將他扶起。

“你小子，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有天賦的。這門手藝交到你手上，我不擔心。”

他頓了頓，語氣又變得嚴肅起來。

“但你要記住。出了這個門，外面的世界心浮氣躁。今天你在這裡能靜下心來修好一座鐘，往後，你就要用這份靜氣，去修你自己那顆心。”

“是，師父，我記住了。”陳明鄭重地點頭。

王守一沒再多言，轉身走回自己的工作臺。

他從最下面的抽屜裡，取出一個長條形的梨花木盒，遞給陳明。

陳明疑惑地接過，入手微沉。

他開啟木盒，裡面一套嶄新的修復工具。

“這……”陳明吃驚地抬起頭。

王守一揹著手，淡淡地說道：“我讓人給你備下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既然出師了，就該有套自己的吃飯家伙。”

他看了一眼陳明，又補充了一句。

“從今天起，它們姓陳了。”

陳明捧著那個木盒，只覺得指尖都在微微發燙。

他知道，師父給他的不是一套工具，而是一份認可。

他捧著木盒，再次對著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王守一這次沒有扶他，只是安靜地看著，直到他直起身。

“去吧。”老人擺了擺手，轉身走回自己的工作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