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虛構真相（2）

“既然人都到齊了，開始說正事吧。”千機端起茶杯向所有人致意，“首先我要說明，建校至今25年,這是夢魂學宮受到的最嚴峻的一次挑戰。感謝諸位辛勤的導師和遠道而來的這位可愛的女同學，我堅信，只要我們眾志成城，夢魂學宮必然會有光明的......”

“趕緊說重點！”其餘三人齊聲怒吼，嚇得莫諾一哆嗦。

“這不是先給咱們學生做點心理建設嗎，太嚴肅了.......我怕她待會接受不了。”千機嘆氣，苦笑著把茶杯放在桌上。隨著瓷底輕碰桌面的聲響，這間屋子裡的氛圍好像忽然變冷了。剩下三位老師都低下頭一言不發，跟著千機嘆了口氣。

“您......您們都怎麼啦？叫我來是為了......”莫諾小心翼翼的開口。

“陽皓輝殺了漢尼博。”夜音輕聲說。

莫諾愣住了，雙眼緩緩睜大。只一句話，她忽然明白過來了負責人問的那些奇怪問題，以及那個通訊螺中說的是什麼了。

“什麼時候？”

“今天上午10點45分，看完咿呀之後。”

“這、這不是.......這不是很好嗎！那種人渣死有餘辜！”雖然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可能性,莫諾還是儘可能的逼著自己往好方向想，但聲音依舊忍不住顫抖起來，“陽皓輝......陽皓輝一定是收到處決令後才......”

“是私殺。”夜音聲音真實的讓人發麻。

莫諾眼中一片空白，緩緩的沉默了下去。積壓的疲憊像是一口氣釋放了出來，渾身沉重的彷彿被裹上了一層鉛。

雖說目前是一年級轉校生的身份,但畢竟在賽肯德已經系統學習了衛吏專業三年。《歸元法典》這天元界的最高憲法不說倒背如流，也早就滾瓜爛熟了。私自處決的罪行有多重，是個衛吏都清楚不過。

“......他人呢？”許久，莫諾低聲問。

“關進工會地牢候審了，我親自下的令。”夜音說。

“您在現場？”莫諾抬起頭，怒目看向夜音,“那您為什麼不阻止他？為什麼不幫他？耿焱和我說過希葵的事，是她用自己的命救了陽皓輝對嗎？也是您視為女兒的人對嗎？！陽皓輝殺掉的，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仇敵！也是殘害您女兒的兇手！是他幫您報了仇！即便犯錯，下令逮捕的人也不該是您！不是嗎？！！”

夜音抿了抿唇，什麼都沒說。

“別怪老狐狸，叫小輝過去一開始只是為了審訊，她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鬧出這種事被發現也是遲早的，老狐狸不可能瞞得住。”百加得開了口，“那孩子隱藏心情的能力實在太強了，連我都被騙過去了。”

“說句公道話，從法律而言，小輝現在無疑已經是一個罪犯了。但從道義上講，我覺得他簡直酷爆了。”百加得掃了一圈眾人，“你們沒有和那隻死狗正面對峙過，沒法理解那種幾乎想把腸子都吐出來的反胃感。他根本不能算是人，就好像......純粹的‘惡’之本身。”

“工會可不會聽這種解釋，那傻小子殺人的時候還關了通訊螺。”千機無奈搖頭，“因為是私下審訊，還是咱們自己把審訊室和樓道里的留象螺關掉的。儘管還有一個陽皓輝留下的留聲螺，但作為物證還是太單薄了。在座的人都相信他，可只有我們擔保他的人品是不夠的，如果‘上頭的人’一口咬定我們偽造，都沒有其他物品佐證。”

“稍、稍等。”莫諾忽然聽出了異樣，“您說的上頭的人，是指工會中的衛吏嗎？”

“是，而且中央工會派來的，接管漢尼博的押送團。”千機看了眼桌面上的黃銅機括鍾，“本來應該是早上十點，但由於私殺案，他們會提前三小時到達。押送團現在已經變成了調查組，我們還有不到六個小時，必須想辦法徹底洗白陽皓輝。”

“時間緊迫啊。”百加得嘆氣，“如果讓小輝落到他們手裡，一切就都完了。”

“這就是我們叫你來的原因。”夜音看向莫諾，“作為第二當事人，你也會被強制參加‘審斷會’，你的證詞對工會處理陽皓輝的最終方針有決定性的影響力。”

“等撞見那幫狗|娘養的，你給老孃死命的誇陽皓輝！”楚餚瞪著莫諾，“個死元妖別動歪腦筋，敢說半句不該說的，老孃撕了你的嘴！”

“等等等等！我有點亂，您們讓我緩緩！”莫諾被其餘四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發懵，她捋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理解您們在說什麼，用詞都好奇怪。洗白？完了？還有楚餚老師為什麼叫調查組......狗|娘養的？”

“審斷會我懂，對於犯錯衛吏的人格審查對吧？這很正常吧，工會秉公調查沒什麼問題啊。百加得老師說的完了是指‘死刑’嗎？《歸元法典》中對於私殺罪也有‘視情節嚴重狀況’這一條，以漢尼博的犯罪履歷，只要咱們堅持立場，陽皓輝還是有很大可能只被取消資格證再剝奪參考權力吧，人能好好的難道不就夠了嗎？為什麼要開這個會？光明磊落的接受調查不就好了嗎？”

“確實沒錯，但前提是.......”千機頓了頓，“如果他們，真的能夠‘秉公’。”

莫諾一愣。

“其實對於我校學生，不是很想說起這種事。”夜音接過話，“我們不能信任中央工會。”

“您是......什麼意思？”莫諾感覺徹底聽不明白了。

據莫諾所知，與衛吏相關的機構大致只有三類，大學宮、工會以及私人的事務所，而其中關係最為緊密的就是大學宮與工會。每一個大學宮都是衛吏工會最直接的人才提供處，而工會也會投桃報李，對大學宮給予政策上的優待以及不遺餘力的資金支援。這種雙贏的產業鏈自打光盟成立以來就穩定持續的運作著。更不用提夢魂這天下第一的衛吏培養處，工會與其不說關係鐵的穿一條開襠褲，也絕不該是現在這樣互相充滿敵意。

是什麼理由讓老師們不信任工會——這所有衛吏的統領機構？

“說是不信任，也不完全。畢竟大家目標一致，最終都是為了打擊罪犯保證社會長治久安。工會目前可以說做的可圈可點，這還是不能否認的。”千機說，“但工會終究是人創辦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猜你在被問話這幾天也有感覺吧，比如刻意延長審訊時間，問很多看似有用但沒什麼營養的重複問題。”

莫諾點頭。

“不用懷疑，他們就是在噁心人，說的直接點就是刁難。別的學宮可見不到，這是對咱們夢魂特別的‘優待’。”千機聳聳肩，“你別看內建工會在學宮內部，還有不少整備科的學生實習，但那裡畢竟還是工會的地盤，我們沒有完全的掌控權。”

“為什麼要這樣針對我們？夢魂難道不應該是工會最好的夥伴嗎？”莫諾問。

“正因為是‘最好’。”楚餚冷冷的說了一句。

“對於管理者而言，沒人不喜歡能幹的下屬。但如果下屬持有的力量超出了管理者可控的範圍，相應而來的必然是信任的決裂。”夜音嘆息，“夢魂對工會而言，就是那個令人頭痛的下屬。”

“我並非想作為創辦者之一自誇，超過200位七階衛吏戰力儲備逼近要塞硬性實力；遠超同濟的教育資源；已經紮根於各大衛吏分部，數量過萬實力強大表現優異的本校畢業生.......目前工會中數的上號的高階戰力，有半數幾乎都曾在夢魂就讀過，現在的夢魂在整個衛吏圈內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和超凡的影響力。社會上甚至興起過這樣捧殺的論調——無夢魂，無天元。”百加得壓低聲音，“試想一下，如果.......只是如果，我們有著反叛工會的歹心，只需振臂一呼，會有多少畢業於本校的響應者？那會釀成何等釀成巨大的災難？”

“但是我們不會......”莫諾嘟囔。

“抓重點，問題不是‘我們會不會’，而是‘他們信不信’。你們這幫二哈哈的學生當然不會察覺，工會近些年已經開始向我們的管理層滲透自己的心腹了。我甚至可以確認，贊助咱們的商會會長裡有三分之一都是工會派來的臥底。也就咱們夢魂實力硬的扎手，他們不敢太明顯。”楚餚啐了一聲，“那幫狗養的，把這心思放在辦案上能多抓多少罪犯。”

“功高震主，人心難測。”千機很精闢的總結，“工會從來不是真正無私的，本質上它一直是光盟手下至強至暴的......權力機關！”

莫諾攥著茶杯呆滯，努力消化了好一會兒，靠在椅背上仰頭看向天花板：“這就是人類所謂的‘政治’吧，總感覺既能聽懂又有些不明白。知道工會這樣做很小人度君子，卻又能理解.......人和人之間信任真的好難啊。”

“有點幻滅對嗎，衛吏工會並沒想象中那麼光明偉岸。”夜音苦笑。

“也不全怪他們，我們也確實不太‘聽話’，一直把學宮的管理權攥的很死。你在賽肯德的時候應該看過我們入學考試的錄影，連考試內容我們都是自己定的，沒走普遍大學宮的規章流程。”千機聳聳肩，“這也是工會一直以來暗中針對我們的主要目的，他們想將夢魂的管理權徹底歸於麾下。但我們不能答應，出於某種原因，我們必須擁有自治權。”

夜音百加得和楚餚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自然明白這原因是對於陽皓輝這個聖柱的保護，但這並不是能跟一個學生分享的資訊。

“綜上所述，審斷會將演變成一場學宮和工會的暗中博弈。陽皓輝的事可大可小，但也正因如此才麻煩。這次私殺案給了工會一個打壓學宮最好的契機，我猜測調查組一定會將陽皓輝的罪行往最重的方向判決，以此為要挾逼迫我們就範。”千機說。

“大體情況我都懂了，目前咱們沒有證據能證明陽皓輝的人格正常，也沒有錄音外其他和審訊相關的資料。可又必須把陽皓輝洗的透白不帶一點黑，否則會讓工會鑽空子。”莫諾努力調整好心態，“需要我怎麼做，您吩咐就好。”

“額......”說到這裡，千機表情有些奇怪，“可能要做點犧牲。”

“能幫到他，是我的榮幸。”

“我們希望你可以假扮陽皓輝的女朋友。”

呆滯，長久的呆滯。

莫諾像塊石頭那樣僵在原地十幾秒，兩根觸鬚猛地像彈簧一樣蹦起。姣好的臉頰瞬間從脖根紅到額頭，感覺稍微捏捏都能榨出西紅柿醬。

“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我我我我我、我不行的！噹噹噹當陽皓輝的女朋友......嘿嘿嘿.......啊不，我我沒談過戀愛，怕怕怕、怕演不像。墨萌萌萌.......也會不開心的......”莫諾邊撓頭邊胡亂擺手，說話語無倫次的。可嘴上雖這麼說，臉上的傻笑都快繃不住了。

“我就說人家不願意吧，女娃都有名節的。”百加得斜眼鄙視千機。

“也對，那咱再想想別的主意？”千機很為難。

“演多久都行！越久越好！請務必讓我犧牲！”莫諾驟然龍肝虎膽堅定不移，“這麼重要的任務捨我其誰！”

“你......別勉強......”

“不勉強，真不勉強！看我真誠的眼神！”莫諾瘋狂瞪大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