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安靜的人 憤怒之時 〔1〕

“讓開！”

陽皓輝三人同時飛奔上元鬥臺，陽皓輝把失去意識但依舊站立的風皓耕放平，葉若花跪坐在他旁邊，沒有了平時的古靈精怪,神色認真凝重。她小心的撕開風皓耕焦糊的外衣，手作捧心狀，輕柔的綠色光芒緩緩沁出手掌，光芒粘稠的像是液體。葉若花慢慢的把手傾斜，生機盎然的綠色光芒流瀉到風皓耕的傷口上。

【特性提煉.治癒.森靈禱告】

伴隨著輕輕的嗤響，風皓耕身上的燒傷開始快速的癒合起來，但他的臉色蒼白依舊，毫無血色。但不管怎麼樣，比起先前的傷痕累累，傷勢總算是被控制住了。

直到風皓耕的口中發出了幾聲帶著痛楚的輕哼聲，葉若花才停止元技的釋放。

“情況怎麼樣？”韓世壕問，聲音冷的像是要結出冰渣。

“還好，我的這個元技治療效果很強力,基本可以完全治療好階位在我之下或者與我相同的人的傷勢，只是需要時間而已，不用擔心。”葉若花抹了抹頭上滲出的汗珠，“外傷差不多都治好了，不用擔心感染。最重的傷在胸口,好在不是要害。傷口基本都被高溫黏住了，失血也不算嚴重。但是他脫力的很厲害，大臂骨和腿骨斷了，還需要幾次治療才能痊癒。”

韓世壕鬆了口氣：“那就好。”

他看向耿焱，目光像是刺刀一樣尖銳：“你不應該下這種狠手。”

耿焱站了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一雙狼瞳同樣直勾勾的盯住韓世壕：“一次撞擊居然就傷到了我，力量很大嘛。”

韓世壕橫跨一步，衝鋒的預備姿勢已經架好：“還想再試試嗎......你這個王八蛋！”

耿焱沒有回答，因為爆炸聲已經給了答案。破軍被拋向空中，烈火爆炎步的紅光在耿焱腳下翻騰，眨眼間他便已經欺身上前，一拳就照著韓世壕面門砸去。

“耿焱！快住手！”裁判的聲音總是晚上一步。

沒有半分多餘的動作，韓世壕微微上抬仁王，準確無誤的格擋住耿焱這氣勢洶洶的一拳。剛猛的勁風以兩人為圓心爆發出來，熔破的白熾色光芒和仁王的橙金色光芒對撞在一起，熱浪卻無法存進分毫。與風一樣，土同樣剋制火。仁王堅挺的防禦力穩穩的擋住了耿焱火元能的侵蝕。

盾牌中央的獅口怒張，仁王引發動，耿焱的拳頭被牢牢的吸住。

“引力嗎？有意思。”耿焱沒有驚慌，也沒有想辦法抽身後退。一隻破軍準確無誤的落入耿焱另一隻手中，他屈腿蹬住盾牌，整個人掛在仁王上。驟增的重量把盾牌拉下，韓世壕的頭部露了出來，防禦姿態出現了一閃而逝的破綻，耿焱沒有錯過這個時機，槍口精準的頂在了韓世壕頭上。磅礴的火焰源源不斷的湧入火銃中，赤紅色的光芒欲閃欲烈。

“我說，兩位還記得這是考試嗎？”

空中傳來了柔媚的聲音，磅礴紫光從天而降籠罩住兩人。耿焱與韓世壕同時跪地，飄渺的紫色光芒彷彿山嶽般沉重。這不是什麼元技，只是純粹的威壓，就好像陽皓輝面對百加得時一樣，這是上位元素師對於下位者的絕對壓制。

夜音飄然落地，眼中透露著無奈。

紫光消散，耿焱和韓世壕同時抽身後撤，雖然戰鬥被阻止了，但倆人之間的火藥味還是濃的散不開。

“夜、夜音主任。”裁判趕忙走了過來，聲音有些顫抖。

“你可真行，我要再晚來一會，元鬥臺都要被拆了。”夜音說。

裁判汗都下來了，心說真不是自己不管。在夢魂學宮當老師，他自然認識耿焱，校長這位“親孫子”。平時也沒見這孩子這麼暴躁過，今天怎麼就跟吃錯藥了一樣見人就揍，比賽最後甚至還要下死手，老是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算了。”夜音嘆氣，“比賽繼續吧，我和你一起監場。”

裁判如獲大赦，連忙答應。

“那麼，第二場開始吧。”夜音看向陽皓輝等人。

“不用了.......”韓世壕冷靜了下來，感覺很疲憊。其實不光是他，所有隊員都一樣。

藍波柔物質提煉出了一些淡水幫風浩耕擦拭身體，葉若花則是靜靜地蹲在一旁，檢查著風浩耕還有沒有治療好的傷口。風浩耕醒轉過來，正用一隻手矇住臉死死的咬著下唇。每個人都靜默無言，氣氛像是一潭死水。韓世壕看著這些和他一路過來的隊友，突然深感無力。

絕境，很現實的絕境。

風浩耕的任性打亂了原本完美的計劃，他輸了，最關鍵的一場他輸掉了。哪怕韓世壕可以戰勝薩維爾，剩下的隊員也幾乎不存在可以扳回勝局的人了。

考試失敗，失去資格。

絕望來的這麼突然，這麼措不及防。

大家都打的很好，我們雖敗猶榮......韓世壕很想鼓舞一下隊友們，但是他說不出口，這是風浩耕的責任，也是他的。他是團隊的盾牌，但他既沒有保護好勝利，也沒有保護好弟弟。

“我們......”韓世壕看向夜音，狠狠地咬咬牙，他要肩負起自己身為隊長最後的職責，如果真的有人要宣佈自己屈辱的失敗，那就讓他來好了。

但他的“認輸”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

“繼續。”陽皓輝很穩定的說出這兩個字。

韓世壕一愣，轉身看向陽皓輝。他的眼神冷的像是結了冰......卻又彷彿燃著火光。\t“那麼，第二場.......”夜音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開始翻看裁判遞過來的出戰名單。

“不是，夜音老師。”陽皓輝輕聲說，“我們向對方隊伍，提出‘一擊團’的請求。”

眾人一愣。

陽皓輝從兜裡翻出金屬牌，轉到背面，他滑動手指把細則翻到十六頁：“最後一條，在比賽中，未有一方隊伍三場全敗的情況，一方可以向另一方提出名為‘一擊團’的請求。雙方隊長都同意的情況下，戰績作廢，一切以一場團戰決定勝負。”

葉若花愣了愣神，突然想起了先前陽皓輝被風浩耕打斷，沒有說出的那唯一一條多出來的細則。

夜音想了好一會才點了點頭，也不怪她一時間想不起來，實在是這條細則太過古老了，

這是一條漏洞百出又沒什麼作用的細則，只因為這是立校傳統而保留了下來。劣勢方往往不會提出這個要求，因為在第三考的規則下，強者會與強者組隊，弱者會與弱者被迫組隊，哪怕存在著可以更換名單的“潛規則”，隊伍之間的差距也僅僅只是縮小。如果打團戰，反而會放棄屬性相剋這個相當有力的條件。優勢方更不會答應，沒人會願意抹掉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優勢。再加上很少有考生會細緻的讀完冗長的全部細則，三方影響下，夢魂學宮中已經很久沒有隊伍提出過這種要求了。

“確定？”夜音問，“這對於結果的影響不會很大。”更換出戰順序這種事是潛規則，她沒有明說。

“確定。”陽皓輝看向韓世壕，“可以嗎？”

“你........”韓世壕猶豫了，“我沒有問題，但是我不能單方面替葉若花和藍波柔決定，而且........”

“我同意！”葉若花一臉怒氣的打斷了韓世壕的話，“我同意‘一擊團’，隊長！乾死他們，給小寶報仇！”

“我也同意，隊長。”藍波柔輕聲說，一向柔柔的她，臉上籠著一層寒霜。

“我也是，隊長。”風浩耕虛弱的笑笑，“這是我的錯誤，這場子本大爺要找回來。”

“我是發起者，當然同意。”最後，陽皓輝說，“麻煩你了，隊長！”

沒有人直呼其名，他們都稱呼韓世壕......隊長！

“你們.......”韓世壕感覺自己的眼眶有點溫熱，風浩耕冒失的舉動反而成為了這個隊伍的凝合劑，他第一次真正感覺到了，他們這來自天南海北的五個人，真正的變成了“團隊”。

“我知道了。”韓世壕抹了把眼淚，重重點頭，“我同意一擊團的方案。”

陽皓輝笑笑，看向耿焱：“我們剛才說的很大聲，你應該聽見了吧。你是第一名，大概是你們隊伍的隊長吧，你同意嗎？”

“當然。”耿焱淡淡地說，“你問了愚蠢的問題，身為隊長，我有義務為團隊選擇利益最大的選項，恕我並不答應。你們還是早點認輸吧，打起團戰來我們勝算更大，失敗，是你們的.......”

“命運？”陽皓輝微笑著接過話，“滾你、媽的。”

耿焱一愣，他全然沒想到眼前這個長相有點女氣的男孩會突然噴出這麼一句喝罵。

“而且你別誤會，我並不是想上演什麼絕境翻盤打破命運的中二劇情。”他接著說，“老子他媽的就是想揍你一頓！”

耿焱沉默了，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起來。

“又是一個不信命的傻瓜嗎.......”他喃喃自語，看向陽皓輝，“打個賭吧。”

“我答應你就會同意？”

“對。”

“賭什麼？”陽皓輝平靜的問。

耿焱玩味的笑：“你們輸了，全體磕頭賠罪，承認自己必敗的命運。”

“我不能擔保隊友，但我可以答應你，我們輸了，我會向你磕頭賠罪。”陽皓輝說，“你輸了，向風浩耕道歉。”

兩人不約而同的說：“一言為定。”

......

“隊長，你為什麼要答應一擊團啊！！”四道抱怨聲圍攏住耿焱，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四名隊友。

第二輪剛開始的時候，出於對他實力的絕對信任，四個人連看比賽的心思都沒有，直接離開看臺各幹各的去了。本來他們的計劃是大概兩三分鐘後回來看對面直接認輸的，誰承想整了這麼一出。

耿焱咳嗽兩聲，並沒回答什麼。只是面無表情的坐在看臺的座位上，低著頭，似乎在思考什麼。

一名身材高挑梳著馬尾的女孩看著耿焱不鹹不淡的態度，憤憤的跺了跺腳，嘴裡不停的唸叨：“真是的，你怎麼這麼衝動啊？第一輪的時候你沒觀戰嗎？對面排名的總體排名是沒有我們高，但是戰鬥型別多種多樣。撇去那個倒數第二的雷元素師和不可能再有戰力的風浩耕，治療防禦控制，對面一應俱全。讓他們配合起來戰鬥會變的很麻煩的。”

“我說希葵，情況沒那麼糟糕吧。”一旁的克拉特插話了，這是個留著飛機頭，相當帥氣的男孩，“對方能打的滿打滿算也就兩個，我們不是還有耿焱嗎？”

“假借上廁所去別的看臺區域泡妞的人住口！”希葵一掌劈在克拉特腦袋上，在他精心梳理的飛機頭上留下一道明顯的痕跡，“你腦子不好用就少說話，隊長受的傷比看上去重的多，風元能剋制火元能，那個叫風浩耕的瘋子最後一次攻擊是拼了命的，換做你接的下來嗎？”

一連串話砸下來克拉特沒敢反駁，看的出來，希葵在團隊中很有話語權。實際上也確實如此，她不僅是整個團隊的治療擔當，也是軍師，如同陽皓輝對於韓世壕一樣。

“希葵說的對，而且麻煩不止如此。”一旁的薩維爾說，“剛才和耿焱打賭的那個男孩，好像是叫陽皓輝，第二考中唯一一個完全沒有使用元技及格的人。似乎很聰明，特地向夜音老師提出三分鐘後開始，希葵沒有足夠的時間給耿焱治療傷勢。”

希葵點點頭：“他應該是故意的，剛拿到對面的出戰順序時我就奇怪，排名799的人怎麼會在那種水平的隊伍裡，看來他應該是對面負責安排戰術的人，結合他第二場考試的表現，這種可能性很大。”

金海看了看掛鐘：“還有一分鐘上場。”他是這個隊伍裡話最少的，但是每句話都一針見血。

“啊？咱們是不是被算計了？”克拉特委屈的梳理頭髮。

“沒辦法，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咱們就要想辦法彌補。”希葵說，“對方同樣有受傷的人，也同樣沒有足夠的時間治療，本質上還是四打五，咱們的優勢依舊明顯。不過為了穩妥起見，我會在比賽開始就治療隊長，對方很聰明，應該會想辦法先集火我們，所以金海保護好我們。薩維爾和克拉特頂在前面，在我沒有治療好隊長之前，一步都不許後退！而且你們要想辦法先幹掉對面的陽皓輝和葉若花，我們治療的同時他們也有很大可能治療風浩耕，這是一場和時間對決的比賽，只要我們先治療好隊長，勝利就穩操勝券了，明白了嗎？”

“明白。”

......

一分鐘後，夢魂學宮近十年來第一次的一擊團，開始了。

雙方同時登臺，只不過氣勢截然不同。

耿焱一方雖然隊長受傷，但起碼五個人都是站著上場的，韓世壕這邊就弱的多了，風浩耕是被陽皓輝揹著上臺的，由於陽皓輝特意請求下，準備時間倉促，風浩耕一身燒焦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一邊勉強算是龍精虎猛，一邊確確實實的老弱病殘。

“喂，廢物。”風清揚向陽皓輝嘟囔了一聲，“你在生氣嗎？”

“嗯，是啊，我都快氣炸了。”陽皓輝平靜的說。

“切。”風浩耕撇嘴，“還以為你是個沒卵的慫蛋，沒想到還有點脾氣。”

“是啊，讓你失望了。”

“別想著本大爺會謝你。”風浩耕又說。

“我從來沒指望。”陽皓輝把風浩耕從背上放下來。

“剛才你答應本大爺的事，別忘了啊。”風浩耕攙著陽皓輝說，他的內傷還沒痊癒，站立還有點勉強，申請馬上開始一擊團也意味著他們這邊同樣放棄了治療風浩耕的時間。

“會的。”陽皓輝點頭，“我會讓你親手幹掉耿焱的，和你一樣......我說到做到。”

雙方人馬在元鬥臺中央站定，夜音走到兩隊中間停下，微笑著說：“十年沒見元鬥臺這麼熱鬧了，兩邊的小帥哥都要好好打哦，贏的人夜音老師有獎勵的。”接著，她玉手一揮，清脆的聲音響徹三號元鬥臺：“第三場考試，第二輪第一場，一擊團形式，一戰定勝負，現在開始！”

夜音退到場邊，耿焱掏出那枚金幣拋向天空，金幣在空中旋轉反射出忽明忽暗的光芒，他看向陽皓輝：“猜個正反。”

“正面。”陽皓輝說。

硬幣掉落下來，耿焱用手掌接住，他看了看，微笑著說：“可惜呢，是反面，你們的命運......還是失敗！”

壓抑已久的火藥味被這句話瞬間點燃，各種屬性的元能在元鬥臺上爆發，陽皓輝這邊隊伍調整隊形，韓世壕頂在最前面，藍波柔居中，而葉若花陽皓輝和風浩耕位於最後，葉若花迅速開始了對風浩耕的治療，顯然是防守的姿態。

耿焱的隊伍開始了進攻。

“薩維爾，克拉特，上！”希葵發令，與此同時她雙手託天，一個散發著綠色光芒的編鐘憑空出現。編鐘並沒掉落而是懸浮在空中，耿焱在編鐘口下方盤膝坐下閉上雙眼。金海站在兩人身前，而薩維爾和克拉特則是隨著希葵的命令一馬當先的向著韓世壕衝去，兩人速度極快，幾秒就已經貼到韓世壕身前。

“生靈鍾！那個女孩是‘半森精’！”葉若花看著希葵手中的元武驚撥出聲，出戰順序表中只有簡略的元武介紹，她剛剛認出來。

“說明能力。”陽皓輝言簡意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