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才的行為,何其愚蠢,何其唐突!她竟然想用肉體的溫存去撫慰一顆正在滴血的心。
歐陽梨月默默地退後,從床上下來,整理好自己凌亂的睡裙,在離床三步遠的地方,深深地彎下了腰。
月光下,她絲綢睡裙的裙襬垂落,如一朵凋零的白蓮。
“梨月懂了。”
她的聲音裡再無半分曖昧,只剩下肅穆和愧疚。
“是梨月不知分寸,請主人責罰。”
蘇俊沒有回頭,依舊看著那兩張遺照,彷彿要將兄長的面容刻進靈魂裡。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他冷冷道,“我需要答案。”
“程家,不過是推到臺前的棋子。他們背後的人,是誰?我要他的一切,我要他所有的資料。”
歐陽梨月直起身,神情已經恢復了平日裡的冷靜與幹練。
“梨月明白。”
她眼中閃過一抹寒芒,那是屬於“黑凰”的殺伐果斷。
“三日之內,梨月必將程家背後的所有資金流向,以及那個人的全部底細,都呈到主人面前。”
“不論他是誰,不論他藏得多深。”
蘇俊沒有再說話,只是伸出手,輕輕撫過冰冷的相框。
天色未明,晨霧尚濃。
書房裡沒有開燈,只有膝上型電腦的螢幕散發著幽冷的光。歐陽梨月一夜未眠,指尖在鍵盤上飛速跳動,海量的資料流在她眼前瀑布般傾瀉。
叩叩叩,三下剋制的敲門聲,不輕不重。
“進。”蘇俊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顯然也一夜未睡,嗓音裡帶著熬夜後的沙啞。
門被推開,一個身形高大、面容冷硬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黑色勁裝,行動間悄無聲息,如同融入夜色的獵豹。他叫青龍,是蘇俊最鋒利的刀。
青龍沒有說話,只是雙手呈上一封牛皮紙信封。信封的邊角已經被暗紅色的血跡浸透,乾涸後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黑褐色。
蘇俊的視線落在那片血跡上,瞳孔驟然收縮。
他接過信封,入手的感覺有些僵硬,那乾涸的血跡讓紙張變得粗糙。他沒有立即拆開,只是用指腹摩挲著那片暗紅。
“人呢?”蘇俊問。
“處理乾淨了。”青龍的回答簡短而高效,不帶任何感情,“這是從他胃裡取出來的。”
胃裡。這兩個字讓書房內的空氣瞬間又冷了幾分。
蘇俊不再多問,他撕開信封,抽出一張摺疊得整整齊齊的信紙。紙張邊緣有不規則的撕裂痕跡,彷彿是從某本筆記本上被狠狠扯下。
展開信紙,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那是大哥蘇亦辰最信任的副手,張叔的筆跡。
蘇總親啟:
見字如面,恐是永別。我等無能,有負蘇家重託。
對方手段通天,非我等凡人所能抗衡。他們利用一種我們前所未見的程式,直接侵入集團伺服器核心,篡改了連續三個季度的財務報表。所有的資料都被偽造得天衣無縫,憑空造出鉅額虧空,再將挪用公款的罪名栽贓到蘇亦辰總裁和我們幾個老部下的頭上……
信紙上的字跡起初還算工整,到後面卻越來越潦草,力透紙背,甚至劃破了紙面。蘇俊能想象得到,張叔在寫下這封絕筆信時,是何等的絕望與不甘。
他的視線落在信紙右下角一處模糊的指印上,那指印上還沾著些許黑色的、帶著油性質感的微粒。
印表機油墨。
蘇俊的手指收緊,信紙在他掌心被攥得變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