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走得很快,很遠。”
“我們會為他守著這裡。”
“不。”
“我們會為我們守著這裡。為他,為我們,為人類。”
……
蘇明安去見了蘇麵包。
她更加蒼老了,髮絲皆白,坐於輪椅,緊緊攥著他的手。
“父神……我沒想到您還活著。”蘇麵包呢喃,嗓音愈發虛弱:“我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我在這裡,不用害怕。”蘇明安望著輪椅上的她:“有什麼特別需要注意的事嗎?”
“嗯,在所有人進來後,我粗略掃描了一遍人口,發現有一些對不上的地方。”蘇麵包提起精神:“好像多了一些。”
“多了?”
“可能是部分羅瓦莎人跟著過來了吧。”
“有什麼非常厲害的人嗎?”
“這位。”蘇麵包調出了資料,螢幕上是一個穿著油彩襯衫的青年:“這個人名叫洛克克,擁有一邊花錢,一邊造錢的能力。這個能力比較特殊,觸及到了能量守恆定律,所以我記了下來。”
“還有這位。”蘇麵包又列出一位容顏圓潤的女性:“她叫蘇淺淺,足足有一百零八個孩子……而且還都帶了進來,這讓我十分震驚。因為翟星戶籍本來就不完整,我查不到她原先的身份。”
她又列舉了幾位,都是實力比較高強,且戶籍存疑的人。有些可疑,有些不可疑。
“也就是說,可能是偷渡者。”蘇明安說:“盯好他們。”
“嗯,有云上城神明和海皇在,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蘇麵包說。
“蘇卿和蘇敬棠呢?”蘇明安問。
蘇麵包怔了一下,低頭道:“他們逃走了。”
“逃走了?”
“趁著最混亂的時候,逃走了,我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我會去未來找找看。”蘇明安說。
臨別前,蘇麵包虛虛握住蘇明安的手。
“父神……如果您下次回來後,我已經不在了……”蘇麵包垂下頭,額頭虛虛貼著蘇明安的手腕,喃喃道。
“我很快就會回來,不必擔憂。”蘇明安對於這位盡職盡責的代界主,心裡確實有愧疚。
“……請把我葬在太華山的山腳下。”她還是說完了接下來的話。
甚至不要求山上,僅是山腳下。
蘇明安無聲點了點頭。
當蘇明安離去後,蘇麵包望著他剛剛站立的位置。
她俯下身,輕輕拿出一個木盒,將他留下的灰塵掃進木盒,抱在懷裡,隔空虔誠地虛吻。
“謊言形成的愛,與愛形成的謊言……”
……
彼時茜伯爾正在街頭的機械店鋪啃紅薯。
她蹲在井蓋邊,望著街頭的人們。
“……媽媽,我們要去那些鐵盒子裡嗎?”
“……我們剛回來,需要審查身份,待會大人們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不要緊張。”
“……我在最後一個副本里死了,應該補償我什麼吧!我都努力了整整十個副本,肯定不能比那些混吃等死的休閒玩家功勞更少!”
“……你說誰混吃等死?老子拎過的鐵錘比你嚇尿的褲子都多!”
“吧唧吧唧……”茜伯爾吃著美味紅薯。小世界的許多設施已經高度自動化,這些都可以自動產出。不過為了防止勞動力閒置,崗位會逐漸放出。
七十億人突然湧進來,光是想想,就是令人焦頭爛額的工程。
忽然,少女停下了咀嚼的動作。
“走嗎?”她對著空氣說。
後方陰影裡,一襲白袍的青年,點了點頭。
他們走進了一個房間,裡面已經站著離明月諸人。
“開始吧。”蘇明安看向眾人。
隨著諸多光輝閃爍,十分鐘後,蘇明安的掌心裡,躺著一顆熠熠生輝的紅寶石。
正當他凝視著寶石,單雙忽然說:“我要回去了,蘇明安,明輝沒有了聖啟,需要我這個戰力鎮場子。”
“父親,我也必須回去了。”阿爾切列夫俯首道。
“我也是。”女巫莎琳娜點了點頭。
他們畢竟還有自己的世界,幫過一程,還是要回去。莎琳娜和阿爾切列夫不具有跨越宇宙的能力,是單雙幫忙帶過來的。
“……期待與你們再次相會。”蘇明安的手指緊了緊,微笑道。
“嘿,別露出一副苦相嘛。”單雙大大咧咧拍了拍蘇明安的肩:“能來第一次,就能來第二次,你戴著這個,我就能感知到你的位置,下次再來找你玩!”
她將一片紅色鱗片掛在蘇明安脖子上。
“父親,這是普拉亞人民帶給您的禮物。”阿爾切列夫呈上一張黃皮紙:“之前怕影響您的心態,現在終於可以給您。”
蘇明安以為是什麼寶藏,定睛一看,卻是一張正宗忒尼茶配方。
……是啊,淳樸的海民知道神明不缺任何東西,當地的特色產物,是他們能給出最樸實也最珍貴的禮物。
“這是我個人的禮物。”莎琳娜送給了蘇明安兩張配方,是女巫的解藥與毒藥。
據說解藥可肉白骨,毒藥可無形殺人,不知到底能做到何種地步。特里裡鎮本身就像一個獨立的小世界,莎琳娜也知之甚少,只說應該是某位高維喜歡玩狼人殺,隨手創造後留下的世界。
離明月、朝顏和茜伯爾則暫時留了下來。
蘇明安接過了這些禮物,輕聲道謝。
他望著他們,緩緩翻開了書。
“嘩啦——嘩啦——”
海潮般的聲響。
書頁開闔的聲響。
時間跳躍並非隨心所欲,正如死亡回檔有節點限制。
時間是宇宙最神秘、最複雜的概念,即使有權柄加持,蘇明安也只能選擇時空裡最為薄弱的時間節點進行滲透,且有在亂流中迷失方向的風險,這是他向同伴們隱瞞的事。
第一次跳躍,為了確保自己及時回來,他保守地選擇了最近的時間點——
恍惚間,他想起了世界樹下,諾爾離開前最後的眼神。
那是一種寂靜而痛苦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