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葵一時間聲淚俱下的,那副樣子看起來,倒是真像極了含辛茹苦的老母親:
“那是當然了。”
“初初,就算你搬出來,戶口也獨立出來了,但你永遠是向家人。”
“你邊葵姨,還有你飛臨哥哥,你向伯伯,從收養你開始,都一直是把你當向家人疼愛的。”
“就像這次,真的是因為你被人欺負了,我們才過來想要帶你回家的,剛剛不小心推了米米,也都是保護你心切呀!”
呵,向家人……
真情剖白的話,可真是動聽。
可終歸,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邊葵的眼底,都是早已習慣了的、高高在上的姿態,以及試圖就這麼把事情掩蓋過去的心慌。
梨初冷冷抬眸:
“深度催眠,就是你們給我做的對不對?”
邊葵頓了頓,也沒有否認:
“孤兒院的苦日子能是什麼好記憶,邊葵姨和你哥是因為心疼你,想要幫你趁早脫離苦海的呀!”
梨初垂下了眼眸:
“我今天問過醫生了,如果我曾經有一段長期受驚的經歷,會有什麼影響,他的回答是,這會直接影響到我體內血液的質量。”
“你們對我採用深度的催眠,直接抹殺了我所有過去,並不是為了幫我脫離苦海,而是擔心我的血液不夠健康,往後沒有辦法為我哥長期穩定供血。”
“你們之所以從孤兒院帶走我,也是因為我的血型,恰好和我有血小板短缺症的哥哥相匹配,對吧?”
從向飛臨出事、邊葵兩次都是火急火燎拉她去輸血的時候,她便開始冒出這個懷疑的念頭,並且這個念頭,也伴隨著幾次邊葵詭異的言行而逐步加深。
而現在,她已經能淡淡然地把這一切說出來。
冷靜得,就好像在陳述一件本就意料之中的事情。
“從小到大,你們忌諱我和我哥在一起,卻也不允許我出國、去其他城市讀書工作,再不喜歡我,也要把我控制在身邊,就是怕我這個移動血庫離得太遠,萬一發生什麼事情救助不及時。”
“我之前一直沒想清楚,為什麼你會突然轉性,寧可我和我哥在一起,也要想盡辦法讓我和傅淮禮退婚——
因為我嫁進傅家之後,就更難以被你們呼之即來地抽血了。
這也是為什麼,您之前給我安排相親都是安排親戚家的表哥,就是為了我哪怕出嫁,也依然能被你們隨時召喚。”
“所以,你們現在阻撓我做治療恢復記憶,要我離開傅淮禮,甚至不惜汙衊他家暴我,你們究竟是在害怕什麼?是怕我記得些什麼不該記起的東西,還是怕我因此血液質量不好,讓你們失去了一個健康的血源?”
說完,梨初緩緩閉上了眼睛。
之前,以為乖巧聽話、全心付出就能得到向家人的認可,結果自始至終,她都只是向飛臨的移動血庫而已。
曾經,她人生中少有的、覺得最溫暖的時光,便是十年前被綁架的時候,向飛臨將自己揹回向家時,向伯伯和邊葵跟她說“沒事了”、“回家就好”……那副關切、鬆一口氣的表情,讓她覺得,自己有家了。
現在回想起來,那畫面,只不過是對於她這個移動血庫失而復得的慶幸。
向飛臨顫抖地伸出手:
“初初,你聽我說——”
梨初下意識避開了他:
“當然,我還是很感謝你們收養我,還有我哥十八年來對我的照顧,為了我的血,把我養得很好。”
“但感謝的心情,也就這麼多了。”
遠處,警笛聲響起。
梨初做了個“請”的手勢:
“大家一起上車吧,有什麼一起去警局嘮個明白,順便,我老公也在那裡待了一段時間了,我很想他,差不多到時間去接他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