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妙自然知道這些個街頭傳言不足信。
但空穴不來風,尤其昨夜還有人追著上宋家找朱氏報信,說那孫二欠了賭坊錢,被切了手指,又有搗子潑皮鬧著要上門去討債。
孫二多半是真的出了事。
孫里正和朱氏最近幫了她不少忙,昨晚她又一道得知了訊息,於情於理,都該上門問一句。
宋妙是有心要出力的,並非只做口頭事,便先去得坊子裡採買妥當明日食材。
她回家之後,把該泡水的豆子泡了水,該炸的炸好,將下午能提前做的事情都做了,方才先拐去買了些果子,去了孫里正家。
孫家門戶緊閉,敲了半日門,才有個年輕女子來應,原是孫里正同朱氏的大女兒。
聽得宋妙找朱氏,她便道:“原是宋小娘子,我娘去二叔公同二嬸婆家了,家裡只有我跟幾個小的在,要是有什麼急事,你同我說也行的。”
宋妙便道:“沒什麼,只是昨晚有人上門來找朱嬸子,說得有些嚇人,我怕家裡有事,便來問一聲,想看看有沒有能搭得上手的。”
那孫家女兒猶豫了好一會,才搖頭道謝,道:“要是有了事,再找宋小娘子幫忙。”
又請她進門去坐。
宋妙看得出對方有些難言之隱,但事主不主動說,她也不好追問,便遞了果子過去,道:“我身上有孝,就不進來多坐了,有事只管來喊我就是。”
她告了辭,轉身正要走,卻見迎面匆忙走來一人,抬頭一看,正是那朱氏,忙打了招呼。
朱氏見得宋妙,自是驚訝,等得知她是上門來幫忙的之後,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後才道:“你還要出攤呢,哪有這個功夫!”
宋妙便道:“嬸子有事只管說,我今日的事情都忙完了才來的。”
又道:“雖說幫不上什麼大忙,哪怕只是跑個腿,也能省個人力。”
“我本來也沒臉開口,只是眼下遇得事,實在忙不過來了,你要是抽得開身,能不能幫著去衙門找一找辛巡檢,問問老孫眼下在哪裡。”
宋妙聽這話說得奇怪,忙又細問,這才曉得原來昨夜果然有潑皮上了那孫二家的門,幸而巡兵們過來把人給嚇跑了。
然而孫家二老知道兒子欠了那許多債是其次,見得那血淋淋手指頭,當場昏過去一個,哭死過去一個。
孫二媳婦照顧了一宿,隔天就鬧著要上吊,好容易救了下來,轉醒之後,就只嚷著和離,說自己要帶著兒子女兒孃家去,又說這個丈夫有還不如沒有,成日裡爛賭成性,從不著家就算了,只會惹事,將來哪有什麼依靠。
她倒不如帶了小的,回去再嫁,找個好的,說不得日子要比現在好過得多。
朱氏勸無可勸。
捫心自問,換一個人,遇得這樣的丈夫,早就跑了。
弟媳能忍到現在,已經十分難得。
那弟媳哭完,才要帶著孩子走,就發現么女並那行三的兒子雙雙發了高燒。
一時家中請大夫的請大夫,熬藥的熬藥,出去打聽訊息的打聽訊息,鬧得人仰馬翻。
朱氏把能用的人都用上了,連孃家兄弟都被她喊著去幫忙打聽孫二此時下落。
結果等到人次第回來,先得知昨晚城中大搜檢,一下子查了十餘間賭坊,裡頭的人都被押走了,又得知孫二也在其中,再想打探,就沒有人肯吐露後續了。
按大魏律令,賭博者杖一百,數額重大者,倍增之,坐牢一年,再重者,視罪而定。
以孫二賭博的金額,又是累犯,想也知道這杖責是挨定了,只不知道多少下,要不要坐牢而已。
“老二無所謂,杖責就杖責,坐牢就坐牢,我也管不動了。”
“可他上有老,下有小,尤其小孩都不曾嫁娶,日後還不知道要靠什麼謀生,要是有個因賭入獄的爹,一輩子都要受影響。”
朱氏稍稍解釋了幾句來龍去脈,卻有更深的話,當著宋妙這個外人,並不好說。
於朱氏而言,孫二畢竟是丈夫血親,打斷骨頭連著筋,受連累是其次,要是最後真的和離,以孫二叔、二嬸素日行事,是不可能會叫媳婦把孫子孫女帶走的。
但兩個半入土的老人,如何帶得動人?最後還不是要自己一家幫著拉扯。
朱氏自己的兒女都看顧不過來,當然不想帶堂弟的孩子,尤其還是這樣一個堂弟,平日裡躲都來不及。
但她畢竟只是一個侄媳婦,什麼都不好做主,還得把丈夫叫回來。
“老孫一點訊息都沒有,也不知道什麼情況,怪嚇人的,我使人去找,個個都說打聽不到,我想來想去,昨日在你家見得那幾位……”
朱氏說著說著,忽然就停了下來。
宋妙何等醒目,自然不用她把話說盡,主動接道:“嬸子是想著跟辛巡檢他們打聽打聽,若是方便,幫著帶個話,是也不是?”
朱氏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本想著自己上衙門去找,這會子就是來叫女兒去幫忙看著他叔叔那一門的,但我與那辛巡檢攏共也沒說幾句話,跟另幾個衙門的官爺也只是混了個眼熟……”
“嬸子放心,只是打聽個訊息而已,我這就去一趟京都府衙,只是到底情況如何,究竟不能保證。”
朱氏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
昨日在宋家,那一眾巡兵、衙役對宋妙的態度,朱氏自然看在眼裡。
吃人嘴軟,還借了人的房舍住著,無論巡檢也好,那韓公子、秦公子也罷,另有其餘差爺,盡皆十分親和。
她本來還擔心上了衙門,不知道怎麼去問,又問哪一位,但要是這宋小娘子出面,無論如何,肯定是比自己有用太多了!朱氏忙道:“實在也是沒法子了,只好辛苦你跑這一趟,打不打聽得到都不要緊,你只一路小心!”
又道:“也不知應當怎麼謝你才好!”
“嬸子昨晚來陪我時候,從前跟孫叔幫著我去勸那些個債主時候,也從沒有二話過。”宋妙笑道,“況且二位雖然沒有明說,我看孫叔說話、做事,本都不怎麼願意理會了,倒是嬸子可憐我,想必幫著勸了很不少。”
“哎!這算什麼!”朱氏搓著手,支吾半晌,到底沒有否認。
宋妙一旦答應了,就半點也不耽擱。
她既要上門打聽孫里正並他那弟弟下落,自然不好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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