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幽谷藏鋒，薪火未絕

意識如同沉入無底深海，四周是冰冷與虛無。陳觀感覺自己像一片飄零的落葉，在狂暴的能量亂流中被肆意撕扯、拋擲。

神魂深處傳來陣陣被撕裂的劇痛，那是黑袍人那無聲一擊留下的創傷，若非最後關頭萬千信念匯聚，加之天道公章本能護主，恐怕此刻他已魂飛魄散。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恆，那股狂暴的撕扯力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失重般的下墜感，隨即背部傳來重重的撞擊，震得他五臟六腑彷彿都移了位，喉頭一甜，又是一口瘀血湧出，眼前徹底被黑暗吞噬。

……

滴答……滴答……

冰涼的水滴落在額間，帶著一絲泥土和青苔的氣息，將陳觀從深沉的昏迷中漸漸喚醒。他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了許久，才勉強聚焦。

入目並非預想中的陰森地牢或是青雲宗的刑堂，而是一處幽暗潮溼的巖洞。

洞頂不高，倒懸著些許泛著微弱磷光的鐘乳石，那冰涼的水滴正是從此處落下。

空氣流通，帶著一股陳腐卻不算汙濁的味道，隱約能聽到遠處傳來細微的地下水流淌之聲。

他正躺在一堆乾燥的苔蘚和不知名的柔軟枯草鋪就的“床鋪”上，身上蓋著一件月白色的僧袍，正是淨塵所有。

僧袍上還殘留著淡淡的檀香氣息，似乎有安撫神魂的微弱效力。

“陳觀施主，你醒了？”一個略帶沙啞，卻依舊平和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陳觀勉力偏過頭，看到淨塵法師正盤坐在不遠處的一塊青石上，臉色依舊蒼白，氣息萎靡，但那雙眼睛卻恢復了之前的澄澈，正關切地望著他。

年輕僧人明心則守在洞口附近，警惕地注視著外面。

“淨塵大師……這裡是？”陳觀聲音乾澀沙啞，每說一個字都牽動著神魂的刺痛。

“阿彌陀佛。”淨塵誦了一聲佛號，臉上露出一絲複雜之色，

“貧僧亦不知此地具體所在。那日結界破碎，黑袍人出手之際，貧僧只覺一股無法抗拒的空間之力將我等三人裹挾，再睜眼時，便已在此處。此地似乎是一處天然形成的幽閉地穴，靈氣稀薄，位置隱秘。”

空間傳送？陳觀心中凜然。能在那種情況下，於馬元、雷昊以及那深不可測的黑袍人眼前，強行將他們三人傳送走，這絕非尋常手段！是淨塵隱藏的底牌？還是……

他下意識地內視己身。

金丹黯淡，佈滿了細微的裂痕，彷彿隨時都會碎裂，修為已跌落至築基後期，且極不穩定。神魂更是受創嚴重，感知範圍不足原來的十分之一，陣陣虛弱和刺痛不斷傳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識海深處的天道公章雖然光芒同樣黯淡，卻依舊穩固，緩緩旋轉著，散發著一絲絲微弱的清輝，滋養著受損的神魂，並與冥冥中某些微弱的信念保持著若有若無的聯絡。

黑風隘……葉凡……孫少安……阿石……他們還活著嗎？黑風隘現在如何了？萬千念頭湧上心頭，帶來一陣窒息般的焦慮。

“施主傷勢極重，尤其是神魂之創，萬不可再妄動真元，需靜心調養。”淨塵看出他的焦躁，出言安撫，隨即又嘆了口氣，

“至於貴屬地……貧僧被傳送走前，依稀看到那位葉施主似乎啟動了某種後手，帶領部分人馬向隘口深處撤去，但具體情形……貧僧亦不知曉。”

陳觀沉默下來，閉上雙眼，強迫自己冷靜。焦慮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他還活著，淨塵師徒也在，這就是不幸中的萬幸。葉凡既然能組織撤離，說明黑風隘並未被瞬間摧毀，或許……還有希望。

“多謝大師捨身相救。”陳觀睜開眼，看向淨塵，誠摯地道謝。若非這老和尚拼死阻攔，他恐怕早已落入黑袍人之手。

淨塵搖了搖頭，臉上並無得色，反而帶著一絲悲憫：“施主不必言謝。降妖除魔，護佑生靈，本是我佛門份內之事。只是那黑袍人……其實力深不可測，手段更是詭異，絕非尋常魔道。他似乎對施主你……以及你身上某件東西，志在必得。”

陳觀心中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大師可知其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