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黑雲壓城，初試鋒芒

黎明前的最後一絲黑暗被徹底撕碎，天光如同冰冷的潮水，漫過東方的山脊，卻未能給黑風隘帶來半分暖意，反而將遠方天際那一線不斷蠕動、推進的鉛灰色陰雲映照得愈發猙獰可怖。

那不是自然的雲靄，而是三百名青雲宗內門精銳匯聚而成的磅礴靈壓、各色遁光曳尾以及千軍萬馬行進揚起的塵埃混合成的肅殺洪流，如同鋪天蓋地的鐵灰色幕布，帶著碾碎一切的意志，向著隘口的方向緩緩而堅定地推移。

空氣彷彿凝固，一種令人心臟揪緊的龐大壓迫感，先於那支隊伍，沉沉地壓在了每一個守軍的心頭。

關牆之上，最後一聲加固牆體的號子戛然而止，最後一塊沉重的礌石被力士咬著牙壘放到指定位置。所有的喧囂、所有的忙碌都在這一刻驟然凝固，被一種近乎真空的死寂所取代。

無數道目光，混雜著緊張、恐懼、仇恨以及破釜沉舟的決絕，死死釘在遠方那不斷放大、如同地獄中爬出的軍團陰影上。

初升的朝陽吝嗇地投下金光，卻恰好將那支森然隊伍的輪廓勾勒得如同鍍上了一層冰冷的金屬邊緣，甲冑的反光、法器的寒芒，刺痛了守軍的眼睛。

握著弓弩、長槍、乃至粗糙農具的手，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掌心沁出的冷汗浸溼了粗糙的木質握柄，呼吸被不由自主地壓到最輕，彷彿稍重一點，就會驚動那即將撲來的洪荒巨獸。

陳觀依舊孑然立於主關牆的至高點上，身形挺拔如孤崖上的青松，彷彿腳下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與他無關。

青袍的衣角在漸強的、帶著硝煙味的山風中獵獵拂動，神色卻平靜得如同深不見底的古井。他的目光深邃，越過了那滾滾而來、遮蔽視線的煙塵，精準無比地鎖定在隊伍最前方那道最為熾烈、靈壓如同小型太陽般灼燒著周圍空氣的身影上——刑律堂副堂主，趙千鈞。

金丹中期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潮水，毫無保留地瀰漫開來，未接戰，便已化作實質般的山嶽，重重地碾壓在所有守軍的神魂之上，一些修為較低的弟子甚至臉色發白，身形微微搖晃。

“咚！咚！咚！”

低沉、渾厚而極具穿透力的戰鼓聲，自青雲宗嚴整的陣營中驀然炸響。

那鼓點節奏緩慢，卻每一擊都彷彿直接敲打在守軍的心臟瓣膜上，與血脈的搏動產生令人難受的共鳴，帶來一陣陣生理性的心悸與眩暈。這是攻心的戰鼓，意在未戰先摧敵膽。

龐大的隊伍在距離隘口約一里處，如同撞上無形堤壩般戛然止步。

陣型如水銀瀉地般流暢變換，前排手持厚重金屬靈盾的修士齊齊頓足，盾牌底部砸入地面，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瞬間連成一道閃爍著符文光澤的金屬壁壘。

後方，弓弩手引弦待發，法修指訣引動周遭靈氣，各色靈光開始在他們身前跳躍、閃爍，醞釀著毀滅性的風暴。

一道身影，如同掙脫束縛的兇禽，越眾而出，凌空虛渡數步，強橫的靈壓使得他腳下的空氣都微微扭曲。正是趙千鈞！

他身材異常高大魁梧，面容粗獷，一道疤痕從額角斜拉至下頜，平添幾分戾氣。身著玄色鑲暗金邊的刑律堂長老服飾，眼神睥睨，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螻蟻，掃過黑風隘那在他眼中堪稱“簡陋”的關牆和防禦工事，嘴角勾起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諷與殘忍的弧度。

“陳觀小兒！”聲如九天落雷，裹挾著金丹修士特有的神魂衝擊與磅礴靈壓，滾滾而來，音浪所過之處，關牆上一些不甚牢固的碎石簌簌落下，

“爾等悖逆宗門，欺師滅祖，聚眾作亂，其罪滔天，萬死難贖！本座奉宗主諭令，特來清理門戶，蕩平爾等巢穴！若尚存一絲天良，識得時務，即刻自縛雙臂，跪地出降，或可賞爾等一個全屍！如若冥頑不靈，負隅頑抗……”

他聲音陡然拔高，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向關牆，“待我破關之日，定叫爾等雞犬不留，此地方圓，寸草不生！”

回應他的，是關牆之上死一般的寂靜。沒有預想中的騷動、哀求或是怒罵，只有無數道從垛口後、從盾牌縫隙間射出的冰冷、堅定，甚至帶著幾分麻木與瘋狂的目光，如同荒野中餓狼的眼睛，沉默地凝視著下方的獵殺者。

陳觀依舊沒有開口，甚至連眼神都未曾有絲毫波動。他只是極其輕微地、對著身旁嚴陣以待的葉凡，抬了抬右手。

葉凡會意，胸腔中一股混雜著憤怒與決絕的氣息猛地提起，壓下對金丹威壓的本能恐懼，用盡全身力氣，嘶聲厲喝，聲音雖因緊張而略顯尖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擂鼓！迎敵！”

“咚——！咚——！咚——！”

黑風隘內，數量稀少、獸皮蒙面也顯得粗糙、音色遠不如對方雄渾厚重的戰鼓，被鼓手用盡平生力氣，悲壯地敲響。

鼓聲帶著破釜沉舟的沙啞，頑強地、甚至是有些淒厲地，對抗著來自遠方那代表著絕對力量與權威的戰鼓壓迫。

趙千鈞見狀，臉上戾氣暴漲，最後一絲耐心耗盡。“給臉不要臉！自尋死路！”他猛地一揮手臂，如同揮下斬首的鍘刀，“先鋒營，破門！法修陣列，覆蓋攻擊，給我把牆頭那些螻蟻壓下去！”

軍令如山！

“殺——！”

上百名身著輕便靈甲、手持門板巨斧、八角重錘或是揹負著符文閃爍的破陣槌的體修與力士，發出震耳欲聾的野獸般咆哮，周身護體罡氣與靈力光芒爆閃，如同決堤的狂暴洪水，掀起滔天塵土，向著黑風隘的主關牆發起了悍不畏死的兇猛衝鋒！

腳步踏地，如同悶雷滾動！與此同時，後方數十名法修同時完成掐訣，火球、風刃、冰錐、石矛、甚至帶著腐蝕性的幽暗能量球……

各色低階術法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劃破清晨的天空，帶著刺耳的呼嘯與毀滅的氣息，形成一片密集的死亡之雨，向著關牆牆頭覆蓋傾瀉而去！

“舉盾！防術法！注意規避！”葉凡的嘶吼在牆頭響起，壓過了術法的尖嘯。

牆頭之上，早已準備多時的、由厚實木板、多層鞣製硬皮甚至夾雜著鐵片拼湊而成的簡易大盾，被守軍們奮力舉起，迅速形成一片並不算嚴密、甚至有些搖晃的遮蔽。

五彩斑斕的術法轟然而至，猛烈地撞擊在盾牌、垛口和關牆本體之上！

“轟！嘭！咔嚓！嗤——！”

連綿不絕的爆炸聲、沉重的撞擊聲、岩石崩裂的脆響、以及能量侵蝕的怪異聲響瞬間交織成一片！

木屑混合著碎石如同暴雨般四散飛濺，有的盾牌被火球直接炸裂，持盾者慘叫著後退；有的垛口被風刃削去一角；冰錐撞擊在牆體上，留下一個個深坑和蔓延的冰霜；腐蝕效能量球則在盾牌表面留下滋滋作響的焦黑痕跡。

偶爾有箭垛被石矛直接摧毀，迸射的碎石擊中後面的守軍，帶來幾聲壓抑的悶哼與痛苦的慘叫，縷縷血腥味開始在空中瀰漫。

然而，在付出了初步的代價後，這條倉促構建的防線，如同暴風雨中搖曳的孤舟，雖驚險萬分，卻頑強地未曾傾覆，依舊死死釘在牆頭！

而此刻，如同潮水般湧來的青雲宗先鋒營，已經狠狠撞入了關牆前五十步那片被精心佈置的死亡陷阱區！

衝在最前面的幾名體修，憑藉深厚的護身罡氣和遠超常人的強悍肉體，硬生生觸發了第一道以透明獸筋設定的絆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