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賀蘭敏之

“陽城公主家的舞姬好生貌美，真讓敏之一見傾心，反正人人皆知敏之向來臉皮甚厚，索性開口向公主討要了這舞姬,不知公主殿下可否割愛呢。”還未等到聖上開口，李白見一個身穿魏紫色繡狩獵紋圓領袍衫的年輕男子霍然站起身，嬉笑著朝城陽公主敬了一杯酒。

饒是李白天生看不慣阿諛的態度，也被這個男子的大膽嚇了一跳，他霍然想起來，這個人不正也是杜浩然日前才向自己提過的，那個在大理寺搶了他所有風頭的，當今皇后的親侄子麼？

在座諸人都能看得出，這位陽城公主顯然是要把這個舞姬獻給哥哥，而賀蘭敏之這樣毫無顧忌地討要，著實讓眾人為他捏了一把汗。

果然，陽城公主陰沉下臉，露出不悅的神色。

“公主殿下不要生氣,是敏之唐突了。敏之自罰一杯。”那年輕男子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美酒一飲而盡。淡黃色的酒液順著他的嘴角淌下幾滴，他伸出纖長如玉的手指輕輕一擦，疏狂的舉止透出幾分不羈灑脫。

那男子舉著空杯朝著城陽公主示意：“敏之剛剛想起來，敏之剛剛想起來,公主殿下家中的幾位公子皆是風雅之人，愛好琴瑟。想來殿下花費如此多的心思調教這些舞姬，是給幾位哥哥準備的吧，敏之當真糊塗。”

他說著，一張極為俊秀的臉上透出幾分歉意，深碧色的眸子顯得極是真誠。

李白忽然明白,為何一向自視甚高，慣愛出風頭的杜浩然為何甘拜下風，這位賀蘭敏之公子生的極是俊秀不說，偏偏大膽張揚卻又真誠坦蕩，讓人無論如何也生不起氣來，當真是比只會咋咋呼呼的杜浩然高明不少。

“好了敏之，不可如此輕狂。”皇后的語氣中雖然帶著責備，眼神卻極是溫和。

聖上會意，命人賞賜了陽城公主，揮揮手讓那些舞姬退下，教坊司中人早已備下了新的節目，大殿之上依舊一片祥和，言笑晏晏。

賀蘭敏之豔郎獨絕，又口舌靈巧，不知說了些什麼，逗得上首幾位宮廷貴女笑得花枝亂顫，尤其是二聖最寵愛的小女兒太平公主，笑得幾乎滾在了地上叫哎喲，一面笑，還一面推搡著賀蘭敏之。

“太平，你在笑什麼？”武皇后看到自己的小女兒這幅神態，禁不住有些好奇。

太平公主是個約莫十三歲的少女，雖然說已經不再是童稚之時，然而作為深受二聖偏憐的小女兒，這位大唐最金尊玉貴的小公主，自然是不必憂愁人間疾苦，也沒有見識過風刀霜劍，所以長到這個年紀，心性依舊天真醇厚。

她穿著一件桃花色繡著鸞鳳紋的襦裙，挽著個玲瓏髮髻，朝著武皇后蹦蹦跳跳跑過去，語音一派天真：“方才敏之哥哥說，他在大理寺接過一件案子，是有人拿一隻純白色的雞，把它的毛兒用染料全染成綠色，再用線穿著雞的鼻子，不讓他的頭垂下來，最後用硃砂染紅雞的嘴和腳，整日拿綠豆粉和青菜汁餵給它。活脫脫地把一隻白雞變成一隻碧綠色的碩大鸚鵡，拿到市集上去賣，價格足足翻了三四倍。哎喲，真是笑死我了，這市井百姓怎麼這麼會想法子，下次我也拿一隻白雞試試。”

賀蘭敏之神色啞然，望著太平公主略有些無奈：“太平妹妹，我白教了你那麼多風雅之舉，吹簫引鳳、鼓瑟彈琴，你卻只學了這麼一件沒臉沒皮的玩意兒。”

他一雙狹長的鳳目噙著笑，通身自有一段風流態度。武皇后瞧著這個侄兒，溫和地笑笑：“久聞敏之多才多藝，吾久聞還未得一見，不若今日就讓敏之吹奏一曲吧。”

賀蘭敏之上前一步，朝著帝后二人躬身：“承蒙皇后姨娘抬愛，敏之自當從命，只是此日乃是聖上盛會，簫聲曲調過於嗚咽，與今日盛會之景不符，敏之不願掃了陛下和娘娘的雅興，不如敏之彈奏一曲鼓瑟吧。

聖上自然允准，賀蘭敏之坐在大殿正中央，用鼓瑟彈奏了一曲《月出》，琴音精妙，果然如同明月東昇。惹的一眾宮中貴女紛紛側目。

正當眾人沉浸在賀蘭敏之的琴聲中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不和諧的聲響，那聲音像是鋸木頭，由遠及近，眾人只覺得頭頂上掠起了一陣呼嘯的風，待到回過神時，才發現那赫然是一隻硃紅色，形態可怖的大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