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復仇
青璃眨眼笑笑：“傳說你們黑貓是地獄的使者，由此說來，你應該可以自由出入冥界吧。”
黑貓少女面露得色：“這個自然，冥界我去過好幾回呢,那裡到處黑黢黢的，都是硬邦邦的石頭，一點也不好玩。”
“好！”青璃臉上的笑意更濃，“我便要你去冥界，找到一顆圓圓的水珠，偷來給我。
她話音剛落，黑貓少女的臉上立刻露出為難之色：“你……是讓我去冥界偷東西，聽說冥界的冥王，做事情心狠手辣，若是被他發現，我豈不是再也回不來……”
黑貓的神色愈發為難，但是她只是猶豫了片刻，又露出了堅定的神色：“只要你完成我主人的執念,我去便是。”
青璃點點頭，李白望著青璃的神色，忽然有種她其實一切都瞭然於心，早就等著黑貓說出那番話，她向黑貓提出那個要求的感覺。
李白不禁在心中微微戰慄,青璃如此鄭重其事地要他答應不許拒絕一件她交託的事，那何事值得她如此煞有介事地交託呢？李白想了又想，卻毫無頭緒，不由得暗罵自己庸人自擾，自己如今不過是琅嬛閣的雜役，除了唯青璃之命是從,本身就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青璃卻沒有管李白作何感想，她仔細瞧著蕭淑妃正對著銅鏡細細地凝視著鏡子中的相貌，那樣的妖嬈魅惑，讓人移不開眼睛。
蕭淑妃一面瞧著，一面喃喃地自言自語：“當年聖上還在做太子的時候，我便嫁給他做良娣了，若不是王氏那個老虔婆先我一步嫁給太子，太子妃之位本該是我的。我出身自蘭陵蕭氏，家世地位比起王氏那個老虔婆的太原王氏也不遑多讓。然而我的容貌性情，勝過那個王氏百倍，所以一直以來，聖上，聖上他都專寵於我。王氏是皇后又怎麼樣，是正妻又怎麼樣，她偏偏是一隻不會下蛋的雞，而我的連給聖上生了三個孩子……我的素節聰慧可愛，聖上百般疼愛，還有我那兩個女兒……我的義陽、還有我的宣城……”
蕭淑妃說著說著，竟然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我久久盤桓於世，除了……除了心頭恨意難消，一心想要復仇以外，還因為我的女兒……我雖然不在了，我兒畢竟是聖上親封的許王，有王位庇護，武氏那個賤人不敢對他怎麼樣。可是如今武氏當了皇后，我的兩個女兒，便只有任他擺佈的份兒了，我久久徘徊於世間，也是因為實在放不下我的女兒……”
蕭淑妃跌跌撞撞地上前一步：“你是琅嬛閣主人，既然有如此能耐，能不能答應我，保護我的兩個女兒平安喜樂，不要讓武氏那個賤人摧折他們。”
青璃停下手中的事，靜靜地看著她，低低重複了一聲：“平安喜樂？芸芸眾生萬千，向上蒼祈求的，不過就是平安喜樂這四個字。我知道身為母親，這是你的執念，但是你這份執念過於奢侈，而如今的你，並無力為之付出相應的代價。”
青璃頓了頓，微微垂下眼眸：“你的兩個執念只能選擇其中之一……你是要選擇報復害你之人，還是要保你的女兒一生平安無憂，我知道你這兩份執念皆重，我可替你實現其中之一。現而今，就看你是如何抉擇。”
“只能選擇其一麼？”蕭淑妃癲狂的神色略略平靜了幾分，青璃點點頭。
連李白也有些好奇，一面是以酷刑害死自己的仇人，一面是自己心心念唸的寶貝女兒，這個蕭淑妃到底是該如何抉擇。
過了許久許久，蕭淑妃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我還是選擇……報復害我之人，我要她受盡痛楚和折磨！”
青璃是微微怔了怔，聲音微不可聞，卻還是落入了李白耳中：“寧願選擇報復仇敵，也不願意選擇讓自己的女兒一生平安喜樂麼？這麼說，你和我的母親還真是像啊。”
蕭淑妃並未聽清她這句話，她對青璃說了什麼，也是漠不關心，只是自顧自地對著銅鏡照著自己那用幻術虛化的盛顏。
李白不禁心下一凜，他忽然想到，為何她會覺得蕭淑妃那副驕矜自持的笑意是那麼熟悉——這神情，不正是和青璃的母親儷夫人那副神情如出一轍麼？
他能看得出來，青璃想必更能看得出來，或許是因為，她才會對這個蕭淑妃格外的優容忍讓。
不知不覺，天光乍破，在第一縷晨曦的微光透出來時，那隻曾經被蕭淑妃所豢養的黑貓準時躍進窗戶，蕭淑妃殘存的魂魄，回到了黑貓的身上，黑貓衝著青璃點點頭，從窗戶一躍而出。
“我看在你和我母親如此相像的份上，我會盡量保護你的女兒周全的。”望著黑貓一躍而出的背影，青璃喃喃。
想是折騰了一夜，青璃也乏了，李白去往廚房給青璃端了一碗胡麻粥，看著從窗戶邊轉瞬小時的黑貓，不由得嘆息了一聲：“唉，這蕭淑妃出生於蘭陵蕭氏，百年大族，又是帝王的寵妃，沒想到生前與死後，都如此可憐。”
青璃拿湯匙將一勺胡麻粥送進嘴裡，朝著李白眨眼笑笑：“小白，你說她生前可憐也就罷了，她到底遇上了我，能給她一個實現執念的機會，如何說得上死也可憐。
李白抓抓腦袋，神情有些不好意思：“我這些天閒來無事喜歡讀讀佛經，佛經中包含著大千世界無窮無盡的智慧，我能窺探到其中一二，人生之所以痛苦的根源，一是在於求不得，二是放不下，蕭淑妃想要報復殺害自己之人而不能，是之為求不得。一縷孤魂飄零世間仍舊掛念著自己在宮中的兩個女兒，是之為放不下。人死本該萬事皆休，她卻依舊要受到求不得，放不下的折磨，所以我覺得，她真的很可憐。
青璃思忖片刻，將李白的話細細地咀嚼了一遍：“求不得，放不下麼，小白你的參悟當真是極有道理。”
青璃一雙秒目盈盈，宛如白瓷碗中放著的兩顆黑水晶，李白望著青璃的眼睛，忍不住有些出神。青璃恍若未覺，伸手在李白面前晃晃：“小白，今日杜公子和大彪皆做了一場美夢，起來恐怕會遲些，你去廚房多做些好吃的吧。”
李白點點頭，正要去往廚房，青璃忽然又叫住了他，青璃朝著他眨眨眼：“小白，你昨夜做了什麼美夢，你既然窺探了我的夢境，把你的夢也講給我聽聽。”
李白想起昨夜的夢境，瞬間羞紅了臉，連連推說不記得了，一溜煙跑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