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一般人的思維,今晚既然飽受震撼,此刻不得安寢,那便要認真思索其中諸多細節。
或沉醉於情緒,或持續挖掘。
但對於姬衡來說,他雖生來就是秦國不受寵的王子,可少年時便已成為秦王。
而後得以親政,手掌權柄,這天下自然也都要聽他的吩咐。
因此雖情緒略受影響,但他壓根不會去深思其中意味。反正——
王后,也是盡在他掌握之中的。
雖然對方只遠行三四日便思念之心大作,再也按捺不住一番心意。但對方向來誠懇,日常也毫無遮掩,隱瞞不了這等兒女心思也實屬正常。
而他只需要考慮對方無有家族,與三公九卿也無牽連,乃是王后的上上人選即可。
甚至自己還未授其一官半職,對方便已兢兢業業為大秦獻出諸多良策。
此番拳拳心意,尤其難得。
既如此,他包容一二也無甚可說的。
只王后的獨愛之心啊……
他閉上雙眼,既已作出決定,還望秦卿莫要辜負寡人的這一番恩賞才是。
……
秦時第二天難得九點多鐘才醒來。
四周帳幔低垂,她已然忘記自己是何時睡過去。的,但顯然醫明有好好替她遮擋陽光。
而如今她在迷茫中坐起身來,殿外便立刻有了動靜。
褶皺深深的絹紗床帳被攏起,殿外天光濛濛,室內銅鑑中的冰早已化作了一潭溫涼的水。
等侍從們再將窗戶開啟,一陣微涼的風拂過,秦時頓時笑了起來:
“今日降溫了。”
“降溫”一詞赤女是能理解的。
她笑道:“是。今日暑熱散去許多,秦君可要在咸陽宮遊賞一番?”
她說到這裡,又想起昨晚的震撼事,趕緊補充道:“秦君不若還是先去章臺宮面見大王?今日卯時剛過,大王便又已賜下許多珠玉黃金,綾羅絹帛。”
她扶著秦時起床,一邊形容:“似秦君之前極愛的南珠,大王又賜下一箱。”
這個“一箱”,等秦時梳洗和早飯後前驅去觀賞,立刻明白,赤女的形容詞用的半點不誇張。
約八十厘米長的木箱中,碩大的南珠散發著溫柔的光澤堆迭在一起,粉白黃紫,瑩潤非常。
這一幕實在是難以形容的美麗與華貴。
那些只存在於古人極盡奢華的描述中的富貴與堂皇,如此輕而易舉的就呈現在她眼中。
秦時頓時失語。
哪怕後世,塑膠珍珠她也未曾見過這樣好顏色的一箱。
“鼎鐺玉石,金塊珠礫,棄擲邐迤,秦人視之,亦不甚惜……”
她微笑著輕嘆一口氣:“秦愛紛奢啊……”
赤女不知她為何有此感嘆:“秦君如今不愛南珠了麼?”
“不。”秦時蹲下身來,此刻伸手抓了一把瑩潤微涼的珍珠。
沉甸甸的手感墜與掌中,每一顆都散發著珠玉的淡淡光輝。再一傾斜,碩大的圓珠便紛紛灑落回去。
這誰能不愛呢?
“我很喜歡。”
她是個在重病中都帶著化妝包,企圖能在最後時刻也維持住自己美麗時光的普通女子。
“但是,赤女,有些喜歡,擁有一些就已經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