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最後還是為這六小時咬牙認了。
玻璃並不是最緊要的,但是,由煅燒玻璃而提升的溫度卻相當要緊。
她站在廊下看著滿池碧波,輕聲嗟嘆:“我也不可能永遠只依靠飲食小道,安然享受這樣的富貴。”
而獻藥之恩,那兩箱沉甸甸的金餅還不夠嗎?“秦君……”赤女在旁體貼道:“如今暑熱,待到秋涼再去也來得及。”
秦時搖了搖頭:她所做諸事,許許多多都需年歲越久才能得出成果來。今日拖此事,明日拖他事,待來日白髮蒼蒼,又有何事可成?偏巧這時宮廚來報:“回秦君,豆腐已成了!”
秦時又驟然醒悟過來:“哎呀!我今日原本想向大王討些菱角的。”
結果沒頭腦和不高興一通鬧騰,便直接忘掉了。
她興致勃勃:“無妨,晚間再獻一次就好。”
剛巧這時有大事回稟(申請前去鐵官工坊的資格),因而也不算無故惹人厭煩吧。
她轉身欲走,卻又有黃門來報:“回秦君,王子虔將至。”
秦時有些詫異:“他來做什麼?”
而後一臉愧色看著赤女:“是否我們在馬車上笑得太大聲了?”
赤女也慎重思考,而後捋起袖子來,露出上頭幾個烏青印記:“奴婢確是忍到馬車走遠才笑出聲的。”
主僕倆面面相覷,秦時擰住眉頭:莫非他當真後知後覺,察覺出了問題?再問黃門:“可帶了衛兵來?”
他是大王親子,若當真不管不顧在這裡打砸一番,那也就只能認了。
黃門搖頭:“只有一伍士兵隨行,還有侍從抬著箱子……”
對答之間,前方已然有人來報:“王子虔腳步匆匆,將至了。”
確實是腳步匆匆。
站在蘭池宮的門口,便見蓬萊島的道路上,牛犢一般的健氣少年被太陽曬的面色黑紅,一路小跑衝了過來。
醫明連忙命人挽起帳幔:“殿內幽涼,王子身懷熱汗急衝進來,一冷一熱與己身不利,快些叫熱風吹進來。”
蒸騰的熱風夾雜著冰鑑中的幽幽涼氣撲面而來,王子虔也迅速在秦時面前頓住腳步:
“秦卿。”
他稱呼用的尊重又客氣,實際上神情氣勢洶洶:“我來給你送金餅。”
兩百金餅,對於王子們來說也很多呢!可以說是傾家蕩產了。
但好在他還沒有長到需要邀買人心的階段——準確來說,頭頂有姬衡這樣一位帝王,任誰都生不出什麼野望來吧。
也因此,王子虔如今對金錢並不十分重視,這話倒也能咬咬牙說出口。
而秦時倒真是驚訝了:“王子竟然如此重諾麼?”
少年赤誠當真了不起。
秦時於是認真拱手:“之前是我小瞧了王子,實在對不住。”
她這樣誠懇,王子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此刻下意識後退一步,又抿了抿嘴。
過了一會兒他才哼哧道:“這是公主文的謝禮,我與她一母同胞,該當我出的。”
秦時卻笑:別說是男女身份不對等的如今,便是數千年後,家中有姊妹的男丁都少有這番擔當。
她因而笑意更深:“王子這樣愛護姊妹,我反而更加敬重了。”
她又轉頭:“中午見王子心情不好,沒用多少飯食,如今既然來了,就再用一些吧。”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以他這樣的體格和運動量,秦時相信,他應該不會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