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魔鬼在細節裡

沈南鵬那句話一出口，包廂裡的空氣，彷彿又凝固了一次。

但這次的凝固，跟剛才不一樣。

剛才，是懷疑和審視。

現在，是冰層開裂前的那種、極致的寂靜。

張一鳴的身體，像是被通了電，猛地一震。

他幾乎是彈射性地站了起來，因為動作太快，膝蓋還磕了一下桌子腿，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他沒管，也感覺不到疼。

他看向劉江。

劉江沒看他，只是拿起公筷，夾了一塊剛上來的東坡肉，放進張一鳴面前的骨碟裡。

“不急。”他說，“先把這塊肉吃了，涼了就不好吃了。”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卻像一股暖流，瞬間撫平了張一鳴那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臟。

他深吸一口氣，坐下，拿起筷子，很聽話地，一口一口，把那塊肥而不膩的東坡肉，吃了下去。

桌上那三位大佬，誰也沒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看著。

看著張一鳴吃完，抽出紙巾，擦了擦嘴。

然後，他才站起身，從隨身的公文包裡，拿出那臺他寶貝得不行的、貼著好幾張動漫貼紙的ThinkPad筆記本。

他把電腦，放在自己和劉江中間的空位上，開機。

螢幕亮起，映著他那張因為激動和緊張，而微微有些泛紅的臉。

他沒有立刻開啟PPT，而是先將電腦螢幕，轉向了沈南鵬和張磊的方向。

“沈總，張總。”他的聲音，因為刻意的壓制，顯得有一點點低沉的沙啞，但每一個字，都異常清晰。

“在看資料之前，我想先說一件事。”

“剛才劉江說的所有東西，聽起來，可能很……玄。”他斟酌了一下用詞，“什麼使用者情緒，什麼垃圾時間，什麼情緒奶嘴。這些，都是‘道’的層面。虛無縹緲。”

“而我接下來要給各位看的，是‘術’。”

“是把這些‘道’，一步一步，變成現實的，最枯燥，但也最真實的東西。”

“這裡面，可能沒有星空，只有一堆……螺絲和鉚釘。”

說完，他不再有多餘的廢話，手指在觸控板上一點。

那個被他修改了無數遍的PPT，全屏展開。

第一頁，巨大的LOGO——【抖樂】。

第二頁。

沒有宏大的願景，沒有華麗的辭藻。

只有一張曲線圖。

橫軸，是時間，從“抖樂”上線第一天，到昨天。

縱軸，是【使用者日均使用時長】。

一條近乎陡峭的、呈指數級增長的紅色曲線，像一把利劍，狠狠地刺進了在場所有人的瞳孔裡。

“上線90天，‘抖樂’的日活使用者，是487萬。”張一鳴的聲音，像一個冷靜的、不帶任何感情的機器人。

“這個資料，可能各位見得多了，不算什麼。但是……”

他的手指，點在了那條紅色曲線上，最高點的那個數字上。

“我們的使用者日均使用時長，在昨天，達到了驚人的……42分鐘。”

“作為對比，目前國內最火的社交軟體，微訊朋友圈，這個資料，是25分鐘。最火的新聞客戶端，這個資料，是32分鐘。”

“也就是說，我們在使用者粘性上，已經超過了市面上幾乎所有的，A輪及A輪以前的內容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