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龍骨之殤，太子的怒火！

李承乾臉上的笑容，如同被寒風吹過的燭火，瞬間凝固，然後熄滅。

工棚內剛剛還輕鬆愜意的氣氛，在老張那一聲絕望的嘶吼中，被撕得粉碎。

靜！

死一般的寂靜！

李泰臉上的淚痕還未乾，嘴巴半張，傻傻地看著抱著李承乾大腿的老張，又看了看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如水的大哥，一時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李靖那雙剛剛還燃燒著狂熱火焰的眼睛，猛地一縮，銳利如鷹的目光瞬間鎖定在老張身上，一股無形的殺伐之氣瀰漫開來。

龍骨……裂了？

那可是“大唐號”的脊樑！是這艘海上巨獸能否存在的根基！

“你說什麼？”

李承乾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質問。

他緩緩低下頭，看著涕淚橫流的老張，眼神裡沒有了絲毫懶散，只剩下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

“殿下……龍骨……龍骨裂了！”

老張帶著哭腔，重複道。

“我們……我們完全是按照您的圖紙，用了將作監和格物院送來的，最好的百鍊鋼，由最好的匠人鍛造拼接……可今天……今天進行吊裝前的最後一次應力測試，用數百頭牛的拉力模擬海浪的衝擊力時……它……它中間的一節，就那麼……裂開了一道縫！”

“帶我去！”

李承乾沒有一句廢話，猛地推開老張，轉身大步流星地衝出工棚。

那速度，那氣勢，哪還有半分平日裡“體弱”的模樣。

李靖和李泰對視一眼，也立刻跟了上去。

巨大的露天船塢之中，那根長達四十餘丈，如同史前巨獸脊骨般的鋼鐵龍骨，正靜靜地躺在巨大的枕木之上。

它通體黝黑，散發著金屬特有的冰冷光澤，充滿了力量與威嚴的美感。

然而，在這完美的造物之上，一道醜陋的、致命的裂痕，卻如同一道猙獰的傷疤，深深地刻在了它的中段。

那是一道長約三尺的裂縫，從龍骨的側面一直延伸到了頂部，雖然不寬，卻深不見底。

陽光下，那道裂縫彷彿在嘲笑著所有人的努力。

數百名參與建造的工匠、勞工，全都跪在船塢四周，一個個面如死灰，身體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

完了！

所有人的心裡都只有這兩個字。

為了這根龍骨，他們耗費了三個月的時間，動用了上千人力，用掉了足以鑄造上萬柄橫刀的頂級鋼材。

如今，這根被寄予了帝國希望的龍骨，卻在下水之前，就自己“死”了。

這是不祥之兆！是上天的警示！

更有甚者，這是對那位如同神明一般的太子殿下的最大褻瀆！

當李承乾的身影出現在船塢邊時，所有人都嚇得把頭埋得更低了，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他們彷彿已經預感到了一場雷霆之怒。

然而，李承乾沒有咆哮，甚至沒有看那些跪著的工匠一眼。

他徑直走到那道裂縫前，蹲下身子，伸出手指輕輕地撫摸著那冰冷的、粗糙的斷口。

李承乾的動作很慢，很輕，像是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又像是在探查一具冰冷的屍體。

跟在身後的李靖和李泰，在看到那道裂縫的瞬間也是倒吸一口涼氣。

李泰不懂營造，但也知道，這艘船，完了。

李靖卻從那道裂縫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他征戰一生，見過無數斷裂的兵器，但沒有一柄兵器的斷口，是這個樣子的。

它不是被外力斬斷，更像是……自己從內部崩開的。

“圖紙拿來。”

李承乾頭也不抬地說道。

立刻有官員顫抖著將厚厚一卷圖紙呈上。

“鋼料的冶煉記錄，鍛造時的溫度記錄，以及冷卻過程的記錄，全部拿來！”

李承乾的聲音依舊平靜，但那平靜之下，卻壓抑著一股即將噴發的火山般的力量。

很快，更多的記錄文書被送了過來。

李承乾就在那巨大的龍骨之下，鋪開圖紙和記錄，一張一張，一字一字地仔細看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船塢裡除了海風的呼嘯聲，再無其他聲音。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太子殿下的“審判”。

“蠢貨！一群蠢貨！”

突然，一聲壓抑了許久的怒吼，如同驚雷般炸響！

李承乾猛地站起身，將手裡的記錄文書狠狠地砸在地上！

他雙目赤紅，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那張俊秀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猙獰的表情。

他不是在對某個人發火，而是在對這整個時代發火！

“百鍊鋼？狗屁的百鍊鋼！”

李承乾指著那道裂縫，對著負責冶煉的工匠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