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鹹魚的憤怒，這山長我不當！

登州的天，是藍的。

海風帶著鹹溼的氣息，吹拂著這片熱火朝天的土地。

李承乾最近很煩躁。

自從被他那個精力旺盛得不像中年人的父皇，“發配”到這鳥不拉屎的海邊當什麼“總監工”，他的鹹魚生活就徹底宣告破產。

造船，是一件極其枯燥且繁瑣的事情。

它不像搞發明，靈光一閃，畫出圖紙，剩下的就可以交給工匠。

造船是一個龐大的系統工程，從龍骨的鋪設，到每一塊船板的拼接，再到成千上萬顆鉚釘的鍛造和安裝，每一個環節都需要他這個“總顧問”親自把關。

因為這個時代，只有李承乾一個，腦子裡裝著那艘超越了千年的海上巨獸，名為“大唐號”的完整圖紙。

他每天穿著一身滿是油汙和木屑的工裝，跟一群面板黝黑、汗流浹背的老船匠混在一起，為了一個榫卯的結構，一個吃水線的角度而爭得面紅耳赤。

伙食是乾硬的胡餅和帶著腥味的海魚，娛樂活動是晚上躺在簡陋的工棚裡，聽著海浪聲，思考明天還有多少技術難題等著他去解決。

這段時間，李承乾感覺自己不是太子，而是個包工頭。

還是史上最苦逼的那種。

唯一的慰藉，是看著那艘巨獸的鋼鐵龍骨，在巨大的船臺上，如同一條沉睡的史前巨龍，一天天地成型。

那種親手創造歷史的成就感，讓李承乾偶爾會忘記自己只想當鹹魚的初衷。

然而，就在江南士族的危機被他和賢內助蘇婉兒聯手解決，李承乾正盤算著是不是可以藉口“水土不服”溜回長安泡溫泉時，一份來自長安，蓋著玉璽的八百里加急聖旨，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滅了他所有的幻想。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傳旨的太監是王德，他看著太子殿下一身髒兮兮的工裝，眼角抽了抽，但還是滿臉堆笑地念道。

“太子承乾，天縱奇才，革故鼎新，功在社稷。今江南已定，國本穩固，然天下之患，在於學脈之不彰，思想之禁錮。為開萬世太平，為育千秋英才，朕決意於登州，集天下之智，傾國庫之力，建立我大唐最高學府，以彰新學，以破舊俗。”

聽到這裡，李承乾心裡“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朕為該學府親筆賜名——‘大唐皇家理工學院’！”

王德的聲音拔高了八度，帶著一種與有榮焉的激動。

“茲任命太子李承乾，為該學院首任‘山長’，總領學院之一切籌建、規制、教學事宜！望爾克勤克勉，勿負朕望！欽此！”

“……”

整個工地上，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周圍的工匠、官員、禁衛，全都用一種混雜著狂喜、崇拜、敬畏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李承乾。

太子殿下又要開創新紀元了！

繼格物院、參謀本部、法醫司之後，太子殿下又要親手建立一所前無古人的大學府了！

這是何等的榮耀！

何等的聖眷！

然而，他們眼中的這位“天縱奇才”，此刻的臉色卻比鍋底還黑。

大唐皇家理工學院？

山長？（李承乾自動翻譯為：校長）

總領一切事宜？

李承乾感覺自己腦袋“嗡”的一聲，彷彿被“天雷”的PLUS版本給正面轟中了。

他好不容易把造船這個巨坑甩給了李泰一部分，自己只當個技術顧問，結果他爹反手就給自己挖了一個更大、更深、更離譜的巨坑！

造船，好歹還有個下水服役的盼頭。

當大學校長？

那是什麼概念？

那是無窮無盡的行政會議，是沒完沒了的招生扯皮，是應付不完的各路神仙，是操心一輩子的苦差事！

這……這跟把他綁在龍椅上，有什麼區別？

這是要讓他這條鹹魚，徹底翻不了身，還得被放在火上反覆炙烤，烤到外焦裡嫩啊！

“殿下，接旨吧？”

王德捧著聖旨，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李承乾沒動。

他緩緩地抬起頭，看著長安的方向，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這山長……我不當！”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全都嚇傻了。

我的天！

陛下親封的最高學府山長，這是何等尊榮的職位，太子殿下竟然……不想當？

“殿下，這……這可使不得啊！”

大理少卿孫伏伽第一個反應過來，急得滿頭大汗。

“此乃陛下對您的無上信重，您怎可推辭？”

“信重？”

李承乾冷笑一聲，指了指自己身上髒兮兮的工裝，又指了指遠處那巨大的船臺。